“你說大先生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會讓那種魔頭來負責指揮。這種戰事明明應該由兵家負責方為上策。”
“你在質疑大先生的決定?”
“也不是,就是……就是……”被反問了一句的修士,有些支吾起來,“怎么說呢……就總覺得由魔頭來負責指揮戰事,實在是太過兒戲了。”
“王元姬為什么會被稱魔頭?”
“因為她殺戮成性。”這名修士當即開口說道,“大家都說,王元姬殺性太重,稍有不順她就要殺人。這還沒和妖族開打呢,她就已經殺了好幾千我們人族的修士了,暗地里大家都說她是勾結妖族的人奸。”
“大先生說要多讀書,但不能死讀書,你這話肯定沒聽進去吧。”年輕修士搖了搖頭,“我們身為儒家弟子,最重要的一點是耳聽為虛,眼見方實。……你并沒有真正的了解過王元姬這個人,你現在所知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是沒有經過篩選與驗證的情報,這種人云亦云的說法根本就毫無意義。”
被反駁的修士,臉色漲紅,顯得相當不服氣。
“如果不是她真的如此,又怎會有那么多人說她是魔頭呢?就算真的是別人詆毀王元姬,這次來援的諸多門派弟子,合計千余人全部都被她殺了,這總歸是事實吧?”這名修士沉聲說道,臉色通紅的他也不知是激動興奮,還是因之前被反駁的懊惱,“還有,聽風書閣那次若不是大先生出手的話,只怕又是一個血流成河了吧?”
“那你可有想過原因?”
“什么?”
“我說,你可有想過為什么會導致這種局面的出現?”
“還不是因為那個魔頭勾結妖族……”
“你一直說她勾結妖族,你可有證據?”
那名顯然看不慣王元姬的儒家弟子張了張嘴,有幾分啞口無言。
他倒是很想說有,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他卻是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證據可言,幾乎所有所謂的“證據”全部都是來自于他人的議論評價。
“我……我沒有,但是那些人……”
“大先生曾說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年輕的儒家弟子輕嘆了口氣,“大先生已經把所有道理都教給我們了,但實際上卻又有幾個人真正聽進去,學進去了呢?……知道為什么我們百家院與諸子學宮不同嗎?”
這名被教訓了的儒家弟子搖了搖頭。
他的模樣不過才十五、六歲,唇邊剛剛有一層較為明顯的絨毛,但還并未成為胡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充滿了活力的年輕人,不過卻也因此比較容易讓人覺得他稚嫩、不夠穩重。
年歲尚淺的他,自嬰兒時期被人抱入百家院后就一直生活在百家院里,從未離開過百家院,所以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對于他來說,不過是黑與白二色而已。單純質樸的他很難理解一些事情,因為他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險惡,也不懂得很多時候這個世界并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簡單與美好。
所以,他不能理解,為什么百家院和諸子學宮同樣都是儒家名門,卻會鬧得幾乎等同于決裂。
“我們百家院與諸子學宮都是出自第二紀元的社稷學宮,講究以天下社稷為先,所以我們的理念是匡扶社稷江山。但第三紀元早已沒有了所謂的‘江山’可言,我們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匡扶社稷,所以我們變成了匡扶玄界。”
這是這名儒家弟子第一次聽到關于宗門理念的說法,他的臉色變得認真嚴肅。
“當年學宮再出世時,時值人族與妖族之間大戰正處于最激烈的時刻,那會若非有三大家擋在最前面,人族哪有今日。”年輕的修士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有幾分蕭瑟意味,“當學宮再出世時,憑借我們所獨有的浩然正氣,的確成為了人族崛起的又一大勝機,甚至逼迫得妖族不得不龜縮戰線。……此間種種,學宮自有記載,你也學過,我就不再多言。”
“我想說的是,因為那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人族與妖族之間自是彼此仇視。但事實上,當年若無靈山神僧出手降服了那頭通臂猿的話,我們人族與妖族之間的戰爭可不會那么容易就結束。而也恰好是這一點,讓我們人族見識到了與妖族和睦相處的可能性。”
“可學宮的守舊派并不這么認為,他們始終堅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對于妖族,他們的想法是要么奴役,要么滅絕,這一點才是我們百家院真正從諸子學宮里脫離出來的原因,因為我們雙方的理念已經產生了巨大的分歧。……而最近這幾百年,我們人族與妖族的關系又一次變得緊張起來,所以學宮的主張學說又一次甚囂塵上,你們這些年輕一代的弟子就是受此影響了。這也是為什么大先生一直都在強調,我們要眼見為實,切不可道聽途說。”
聽到年輕修士的話,這名年紀尚淺的少年儒家弟子也不由得低下了頭:“可是,先生……這一次的南州之亂不就是妖族惹出來的禍事嗎?這難道不是證明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