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東方塵死定了。
而且還是相當殘忍的一種死法——窒息死亡并不會在第一時間就立即死去,而且東方塵甚至很可能最終死法也不是窒息而死,而是會被大量的血沫給噎死。而在他徹底死亡前的這數分鐘內,由窒息所帶來的強烈死亡恐懼,也會一直伴隨著他,這種來自心靈與身體上的雙重折磨,素來是被當作酷刑而論。
這對于東方世家這群認為“殺人不過頭點地”的公子哥而言,委實相當震撼。
“蘇公子,過了。”那名之前一直沒有開口的女藏書守,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但她卻并未向蘇安然發起進攻。
而是一手輕拍在東方塵的后背上,將其胸膜腔的空氣盡數排出,甚至因為這一掌所產生的震蕩力傳遞,東方塵被堵塞住咽喉的血沫,也得以盡數咳出。
爾后只見這名女藏書守的右手順勢一滑,真氣便被源源不斷的渡入到東方塵的身體力。
因為本就是同源真氣,所以東方塵體內的真氣并未產生反擊,而是被徹底激活,然后開始順著他的運功路線行走,快速的護住了東方塵的心脈和肺部,并且刺激傷口處的血肉愈合,阻斷空氣進入胸膜腔,保住了東方塵的小命。
但僅此一擊,東方塵被廢的事實卻也是顯而易見的。
且不說他對蘇安然產生的陰影,就說他眼下的這個傷勢,恐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辦法修煉了——這名女藏書守的出手,也僅僅只是保住了東方塵的小命而已,但蘇安然的無形劍氣在貫穿對方的胸膜腔后,卻也在他體內留下了幾縷劍氣,這卻不是這名女藏書守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要么,得請大能者出手抹除這些殘留在東方塵體內的劍氣。
要么,就只依靠他自身的真氣去緩慢的消磨掉這些劍氣了。
當然,若是有什么靈丹妙藥的話,自然也是可以根治的。
但起碼眼下這會,在場的人皆是無能為力。
“他挑釁在先,那我出手反擊,便也是理所當然,哪有什么過不過的?”蘇安然聲音依舊淡然。
“就算二十五弟說錯話,也不至于遭此酷刑。”女藏書守沉聲說道,“難道你們太一谷出身的弟子,便是以折磨他人為樂嗎?那此等行為與左道七門的邪魔又有何區別?!”
“少給我扣帽子。”蘇安然冷笑一聲,“你既然知道我乃太一谷弟子,那么便應該知道,我們太一谷行事從不講道理原則大局。既然敢挑釁我,那么便要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心理準備,若是連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不要來招惹我。……真以為我在玄界沒有什么實戰例子,就可以隨意欺辱?”
“還是說,這就是你們東方世家的待客之道?”
“若是客人,我們東方世家自不會怠慢。”
“我與我大師姐,乃是應你們東方世家之邀而來,但在你這里,卻似乎并非如此?”蘇安然冷笑更甚,“既然你言下之意我并非你們東方世家的客人,那好,我今天就與我大師姐離開。”
這名女藏書守的臉色驀然一變。
她沒有想到,蘇安然的嘴皮功夫居然如此凌厲。
說好的劍修都是心直口快、不擅言辭呢?
怎么三言兩語間,自己就落入對方的言辭陷阱里,而且還被對方抓住了把柄?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當我蘇某是傻子?”蘇安然得理不饒人,“你剛說了‘若是客人,自不會怠慢’,言下之意豈不就是我并非你們的客人,所以你們可以隨意怠慢,隨意欺辱?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原來玄界號稱世家之首的東方世家便是如此行事的。……受邀而來的人并非是客人,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東方世家是如何定義‘客人’這兩個字的?”
“我……”
蘇安然將手中的銘牌一扔,當即轉身離開,根本不去理會這些人,甚至就連聽他們再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蘇小友,何必和這些人置氣呢。”一名老者笑呵呵出現在蘇安然的面前,阻下了他離去的腳步,“這次的事情,皆是一場意外,實在沒必要鬧得如此僵硬。……你那塊銘牌,乃是我們長老閣特意發放的,可以讓你在藏書閣前五層暢通無阻,不受任何影響,便足以證明我們東方世家是真誠的。”
“暢通無阻?”蘇安然瞟了一眼之前那些圍堵自己的東方世家旁支子弟,以及明知道此間事態卻并未出來制止的藏書守,“那還真的是相當熱情的暢通無阻呢。”
老者自是知道蘇安然的嘲諷。
不過他都這么老了,臉皮的厚度肯定也非比尋常。
“小友,若是覺得委屈大可說出來,我們東方世家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委屈?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委屈的。”蘇安然可不會中這么低劣的語言陷阱,“不過今天我是真的大開眼界了,原來這就是世家作風,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反正我也不算是客人,小子這就滾蛋,不勞這位長老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