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并不知道千里之外一個人正在呼喚自己的鎮南王,對于自己居然還會打噴嚏這種事感覺很費解,要知道他早就百病不侵,百毒不侵,突然間打個噴嚏的確挺奇怪的。
絲毫不知道這只是因為可憐的衍圣公那強大怨念的鎮南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看著面前一份急報,這是南洋水師通訊艦剛剛送來的,一艘剛剛到達澳門的葡萄牙商船,捎來了李之藻的奏折。這位大明皇帝派出的西洋宣慰使,已經結束了他在歐洲的訪問,并且在半年前從他訪問的最后一站,瑞典的哥德堡啟程返回大明。
估計再有三個月就差不多到廣州了。
李之藻的這份奏折很詳細,甚至可以算是一本書了。
這位大明第一任西洋宣慰使從廣州啟程,在艦隊護航下到達果阿,然后在果阿和葡萄牙的歸國船隊一同編隊,橫穿阿拉伯海到達東非的馬林迪,在那里完成補給后繼續沿著非洲海岸線南下。南邊的桑給巴爾是貿易港,鄭和就到過,他自己說是國王已經稱臣納貢,估計就是弄了個貢使來,但至今沒到,而再向前的莫桑比克已經是葡萄牙人控制,倒是前面的南非依然蠻荒。
荷蘭人的開普殖民地還得幾十年才建立,不過這時候荷蘭商船已經大量通過好望角進行貿易。
繞過好望角進入西非后,納米比亞還是蠻荒,不過沿海有些漁村,內陸是游牧民,這時候非洲最南端都是如此,沿海漁業,內陸游牧,再向內陸就是電影上帝也瘋狂里面的那些人了,但越過這片區域就是葡萄牙的地盤,也就是現代的安哥拉一帶,葡萄牙人有多座城市,羅安達更堪稱繁榮……
繁榮的奴隸貿易。
接下來沿著西非海岸都是奴隸貿易的樂園。
話說李之藻在自己的奏折里,對此也很迷茫,他雖然對奴隸貿易并不是很在意,畢竟大明也有奴籍,可像那樣完全和對待牲口一樣對待奴隸,仍舊讓他感覺有點毀三觀。大明的奴籍歸奴籍,但奴仆也是人,地主老財懲罰奴仆最多也就是抽幾鞭子,但那里完全就是當牲口,而且還是任意宰殺的牲口,西方殖民者的殘暴嚴重沖擊他的信仰。
他就這樣一路迷茫著到達歐洲。
好在他最先去的是南歐,里斯本,巴塞羅那,馬賽以及亞平寧的那些商業城市,還是挽回了一點他的信仰。
雖然他也羞答答承認這些地方和南京,廣州,蘇州這些沒法比,畢竟光一個南京城的人口,都已經快要趕上這些城市總和了,但亞平寧商業城市的繁榮以及羅馬的城市風光,還是讓他找到點想象中的東西。
最終梵蒂岡教皇的親自接見讓他的信仰徹底恢復。
但緊接著又瞬間崩塌了。
因為他不顧教皇的反對,另外還有楊信臨行前的警告,在威尼斯重金雇傭一隊傭兵,護送著他以教皇貴賓的身份去了一趟維也納,并且在費迪南二世派出的軍隊保護下,又從維也納走陸路前往巴黎,在巴黎與走海路的艦隊會和。這趟在楊信看來都純屬活膩了的作死之旅,讓李老頭剛剛從梵蒂岡感受到的光輝,徹底消散的干干凈凈,盡管他實際上還沒真正進入三十年戰爭的核心戰區……
“若大明之民所處為人間,則泰西之民皆處地獄。”
李老頭很直接地承認現實。
“若以華夏歷史比之,泰西內陸無異于五胡亂世,軍閥割據,盜匪橫行,饑荒,瘟疫,殺戮遍地皆是,君主昏庸殘暴,教士貪婪無度,無禮儀,無秩序,惟殺戮是從,白骨蔽于野,觸目皆赤貧者。”
徐光啟表情復雜地讀著。
徐老頭三觀同樣受到了嚴重沖擊。
李之藻不會說謊的,他最信賴的人就是李之藻,他們這些人滿懷希望想到泰西去看到一個光明的世界,看到信仰光耀下富足安寧的世界,他們想象中那里肯定會比大明更美好。然而當真相揭開后,他們傻了眼,原來那些傳教士描述的全是假的啊,那里的城市最大放到大明還不如一座府城,那里的鄉村全是戰亂和死亡……
說好的西方文明呢?
“也不能這么說,神羅的確是在內戰,這個我們應該體諒。”
楊信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早就知道這些。”
徐光啟黯然說道。
“我不喜歡浪費唇舌勸說別人,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我比較喜歡把人送去自己看一看,回頭我準備再邀請各位大師,一起去野鹿苑之類地方游覽一下,畢竟書上看的都不如眼睛看的。
其實這個世界上大明才是別人仰望的。
我承認咱們大明也不完美,各種各樣的毛病很多,甚至我都可以說咱們的大明也很爛,但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比爛的話,你會發現,咱們大明才是那個最不爛的。泰西沒有盛世,或許他們以后會有,但至少現在沒有,到目前為止大明仍然是他們向往的天堂,泰西也沒有什么信仰照耀下的禮儀之邦,相反咱們比他們更符合這個詞。”
楊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