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色陰沉了下來。
四下里起了風,風中裹著點雨絲。
這雨點,淅淅瀝瀝地,打了下來。
一行人行在雨幕中,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傍晚。
幸而雨不大,也不算難熬。
空氣里的悶熱難耐的暑意,也漸漸降了下來。
天色將晚,陰沉的天幕上,已泛著灰白。
沉默了一路,終于有一騎士緩緩行上前,湊到車廂邊上約莫三五步,輕聲喚著:
“太妃,天色晚了,雨中行路,怕是不能按時趕到驛站。”
車廂里傳出明太妃的聲音:
“王校尉覺得該當如何?”
王校尉想了想:
“按照時辰來看,最近的縣城也都關了城門,驛站又錯過了,只能將就著宿在民居了。”
“太妃放心,這一路還太平,沒有匪盜流民。”
車廂里沉寂了一陣,隨即太妃淡淡地應著:
“那就辛苦校尉了。”
“豈敢!為太妃做事,哪有辛苦不辛苦的。”
王校尉隨即勒緊韁繩,騎著馬,吩咐了下去。
不久,就有數騎人馬四下散開。
說來,這一隊人馬倒有一半散在各處。
王忠心下里不是沒有泛起過嘀咕。
要說這是送嫁的隊伍,然而卻有太妃隨行。
嫁公主自有規制,儀仗是省不了的,但此行偏偏沒有……
聽說嫁妝和依仗都不少,不過是從水路走的。
反正他是沒見著。
“與其說是出嫁,不如說是避禍啊……”
仰面望著天際灰鐵色的云,王忠心下有些不安:
“真的是送嫁嗎?”
“虎符是真的,旨意看起來也是真的,但為何沒有內閣的用印呢?”
“內閣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咒禁士呢?往常不該有咒禁司派遣的咒禁士隨行甚至的?”
“京中屢有靈異不詳事傳出,咒禁司卻一反常態,毫無作為……”
想到這里,王忠不禁打了個哆嗦。
“能讓咒禁司無可奈何甚至不敢動的……”
這個問題他早有想法,只是一直按捺住,放在心底,不敢把那個大不敬的念頭表露出來……那可是真的會死人的!
“大夏……要變天了……”
伸出手來,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眼前是一片酸澀。
有些淚水,混在了雨水里,滴落入口中,咸的。
入夜之前,一行人終于來到蘇家。
蘇家僅茅屋數間,屋前屋后三兩畝田地,一行人本也只是路過,并不打算停留……
縱是要宿在民居,也不是這等陋室,他們好歹也有數十人,非得是縣中大戶方有足夠房間。
卻在經過門前時,突然見到門開。
燭火光瀉處,一名少女站在那處遠遠地,施了一禮。
隨即眾人耳畔傳來金玉之聲:
“客人過門,還請入內一敘。”
明太妃本不欲停留,聽到這聲音,卻猛地眼前一亮:
“聲如金玉,這是金玉之音吶!”
“快,我們下去!”
“這是遇見了高人了!我們有救了!”
拉扯著公主,忙奔出車廂,一路奔入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