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和秦軻兩人都忍不住偷笑,被高長恭瞪了一眼,頓時閉上了嘴巴,阿布板著臉,裝著一副嚴肅的樣子,繼續前行。
一路行去,這樣的干尸卻不斷地出現,從一開始的稀疏,到了后面竟然密集成排,相互簇擁著,推搡著,他們空洞的眼眶都像是流露著驚恐,像是陷進了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魘。
在一些塵土之下,他們那被損毀的長矛與戰劍冒出頭來,生銹的鋒刃之處微微反光,似乎是要證明他們軍人的身份。
高長恭一言不發,也許是因為猜測被諸葛宛陵戳破而丟了面子,也或許是因為被這樣觸目驚心的景象所震驚,這一路上,他顯得格外沉默。
秦軻望著那些干尸,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場戰亂與饑荒之中,那片荒原之上,本該被種上莊稼的田地被燒成一片焦土,而道路的兩旁,堆滿了死尸。
他努力地晃了晃頭,想把這些東西從腦子里趕出去,卻聽見高長恭突然說話了:“是活祭嗎?”
他的聲音少有地低沉和憤怒,像是低低的雷聲,在濃重的烏云之中,隆隆而至。
秦軻甚至感覺自己的血液一時間有些躁動,高長恭身體的氣血之強,甚至可以影響到周圍的普通人甚至是修行者,實在可怕。
片刻之后,他明白過來,高長恭是荊吳的大將軍,自然心向軍人。而這些人,身披甲胄,持著長矛刀劍躺在這里,不是被葉王當成了活祭祀的祭品,又是什么?
秦軻讀書的時候,也沒少讀到“帝賓天,妃殉之于陵”這樣的話,在他看來,這種一個人死了卻要拉著一群人殉葬的事情實在有些不可理喻。
但皇帝殉葬,大多是妃嬪,公侯殉葬,也最多只是一些家仆和民夫罷了。
用軍隊殉葬,難道葉王不怕底下嘩變造反?
諸葛宛陵搖了搖頭,道:“如果是殉葬,為什么要給予他們兵器?而且在這種地方,并不是一個適合圍殺的場所。”
高長恭安心了一些,但心里的疑惑卻仍然得不到解答,有些郁郁:“到底是什么情況,你倒是說說啊。”
諸葛宛陵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其實你自己應該也能看出來,既然這里是‘它’的藏身之所,這些人又死得像是被熱流烘烤過,才能變成干尸上百年都不腐爛。”
高長恭眼神一變,望向地上那些干尸眼神犀利:“不是殉葬……這是一場……進攻!”
“進攻……誰?‘它’是誰?”三個人之中,只有秦軻是完全的局外人,他完全聽不懂兩人打的機鋒,望著那些干尸,心想如果這些人在殺什么東西的路上變成了這幅模樣,那么他們這持續向下而行豈不是在跟他們走同一條老路?
高長恭突然大笑起來:“原來如此。看來這位葉王,不僅僅不是個忠臣,甚至野心大得連天都遮不住啊。”
這里是一個完全密閉的山腹空間,高長恭的大笑聲在山腹之中傳揚開去的時候,自然形成了回音,一時間,山腹之中似乎有無數個高長恭在大笑,聲音震得秦軻原本受損的耳膜有些發痛。
但他瞪大了眼睛,就在高長恭笑聲收斂起來的那一刻,山腹之中響起了一個巨大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