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的一聲,兩根細小的弩箭激射而出,帶著凌厲的風,掠過朱然的箭頭,射在安和殿門口的柱子上。
“這是前朝烏衣衛喜歡用的東西,只需要藏在手臂下方,平時在袖子里無法察覺,但只需在按鈕上輕輕一按……”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結果,秦軻也猜得出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秦軻喃喃道,“他還那么小,甚至比我還小……”
“不管你信與不信,鐵證如山。年齡從來都不是什么障礙,培養一個窮苦孩子做事甚至要比培養一個門客還要簡單一些,后者需要禮賢下士、甚至許之以重酬,而前者卻只需要一頓飽飯。況且,又有誰會把目光放在這樣半大的孩子身上呢?就算我是禁軍統領,但我畢竟不是個瘋子,犯不著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秦軻轉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尸體,想到那天大殿之上的驚天刺殺:“他,他也是刺客?”
“說對了一半。”朱然看向陳楚的尸體,輕聲道:“但是,必要的時候,他就可以是刺客。如果時局并不需要他們鋌而走險,他們只是個傳聲筒罷了。”
他把目光轉移到秦軻身上,嘆息道:“你在軍演里用的先天風術,被孫家看出了幾分端倪,他們已經開始注意你了。”
“什么意思?”秦軻的心境起伏不定,“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為什么要放在今晚讓你入宮?這宮內看似寬廣,但實際上到處都是耳目,這其中有我們的人,也有別人的人。晚上是最容易避開這些耳目的時候,我本來安排了人在暗中看著你,但你的運氣不太好,還是被這孩子看見了。”朱然微微合上雙眼,“事后我又派人想去把他引開,結果卻還是……”
“什么意思?”秦軻第二次這么問,朱然的話讓他實在難以理解,“派人引開?”
朱然站起身來,伸手去拔下柱子上的兩只弩箭,上面閃爍著藍汪汪的光芒,顯然上面還淬了一層毒藥。
隨后他拍了拍手,從大殿轉角,走出一個人影。
秦軻一開始因為光線昏暗沒認出來,但下一刻,他卻是驚呼了起來:“張耳!”
“大人。”張耳看了秦軻一眼,走到朱然身后的他滿臉肅穆,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甚至讓秦軻有些恍惚,覺得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之前遇見的那個諂媚的張耳。
“都清理干凈了?”朱然問。
“是。明天陳雄就會‘提前告老’,至于陳楚,就安排他跟著陳雄一起出宮,兩人路上會死于盜匪之手。”
“好。”朱然點了點頭,“把這孩子的尸體處理干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今晚來過安和殿。”
“明白。”張耳恭敬地拱手,無聲之間,又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眼前的一切對于秦軻而言太有沖擊力,在他的感覺中,張耳就應該是那個小人,諂媚、自負、欺負弱小,而陳楚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奸詐之徒,但眼前鐵一般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信。
他臉色極為難看:“你還是沒告訴我,孫家注意我和你殺他有什么關系。就算孫家注意到我也只是派他來盯著我罷了,何至于一死?”
還有……
“還有陳雄……那應該是他的師父,他師父又何錯之有?”
“有些事情,我們還不希望孫家知道。至于陳雄,他們兩個人在宮里本就不是什么簡簡單單的師徒關系。”正當這時候,安和殿的門緩緩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在燭火的光芒下和藹可親,老宦官輕聲道:“朱大人,丞相說讓他先進來洗洗,換身衣服。”
朱然點了點頭,把秦軻扶上了輪椅,輕巧一舉便將他和輪椅一同帶過了高高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