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苦笑了一下:“也是,這種荒山野嶺,哪里有官差……若有官差,又何至于發生這種事情。”
而秦軻站起身來,道:“現在怎么辦?”
高易水看了看商隊,又看了看鏢局殘余的幾個人,沉吟道:“還是等他們商量吧。畢竟我們也不是什么主事的人,不過估計得磨蹭很久。畢竟兩個主事的人,都……”
他沒有說下去,其實所有人都清楚,沈藏是鏢局的鏢頭,現在跟他的兒子死在了一起,而商隊的領隊也死在亂箭之中,雖說商隊中不缺乏德高望重者,可誰都想當這個主事人,其中沒點爭論,不太可能。
既然如此,秦軻和阿布也不打算閑著,鏢局只剩下了五個活人,其中兩個帶傷,要埋尸體也不太容易,他們也就加入了拖尸體的隊列,在鏢師們的千恩萬謝之中,他們用鐵鍬在地上挖了深坑,一起把一具一具的尸體擺了進去。
墓碑是臨時砍的樹劈成的,粗糙而且簡陋,但想來地下的人也不可能有機會反對。
秦軻從商隊找來墨和筆,幫不會寫字的鏢局兄弟們寫下墓碑上的名字,高易水處理完了傷者,走了過來,竟然是抱著古琴來的。他端坐到墓碑前,輕輕地撥動了幾下琴弦,眼皮抬了抬,看向墓碑,嘆息道:“江湖兒郎江湖死……也算死得其所,此曲……權當安魂之曲吧。”
秦軻沒聽過高易水彈的曲子,但卻也慢慢能聽出曲子里那股寂寥和落寞,哀而不傷,或許是對這首曲子的最好評價。正如高易水所言,他是這世上最好的琴師,雖然牛皮不小,但也不算玷污了這個名頭。
寧靜之中,幾個大好兒郎的鏢師竟又忍不住哭出聲來,而后一人把一壇米酒恭恭敬敬地倒在了墓前。
商隊那邊的商議終于有了結果,新被推舉出來的領隊略顯肥胖,但能從滿是風霜的臉上看出他的干練,而跟著他一起來的則是那位老儒生,此刻他現在臉上的輕蔑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著秦軻阿布等人的姿態再謙卑不過,左一個恩公右一個恩公,倒是讓秦軻和阿布都覺得聒噪。
而老儒生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態度不好,自然只能訕訕地笑著。
“兩位……英雄……”新領隊姓焦名陽,說是三十歲,但看起來倒像是個五十歲的人,“我先在這里謝過兩位,若不是兩位英雄出手相助,只怕我們這些人……就算能保住性命,也得是財貨兩空。”
秦軻搖了搖頭,道:“商隊沒嫌棄我們,讓我們進了隊伍,帶我們一路去往唐國,我們還沒謝過,只能算是互幫互助。”
焦陽眉開眼笑,道:“哪里哪里。帶上幾位去唐國,算不得什么恩惠,本來商隊就會捎帶一些同路人,相比較起來,兩位力挽狂瀾,才是真的恩情。”
高易水看著焦陽的樣子,嘴角微翹,露出幾分譏諷的笑容,他道:“焦老板,你就不必要跟我們這幾人客套了,有話直接說吧,你要是再繼續這么東拉西扯下去,估計天黑也走出不了這黑鷹嶺。”
焦陽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高易水,知道自己心里那點小九九被說破,咳嗽了一聲,道:“那我就……也不藏著掖著了。兩位英雄,你們也看見了,現如今,長荊鏢局只剩下那幾人,鏢頭也死了,怕是無力再保護商隊……雖然我們也考慮過回頭,但若是如此,我們今年在過冬之前,就不可能做成生意,等到了明年,只怕大部分貨物都會賣不上原本的價錢了。”
“所以……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商隊能否請兩位英雄,接替長荊鏢局,帶我們去往唐國?”焦陽小心地注意著幾人的表情,看著秦軻和阿布兩人臉上有些怪異,趕忙地道,“當然……也不可能讓兩位白白做事,商隊當然會出一筆酬金,還有什么要求,兩位也可以盡管提。就算兩位不能走到底也沒關系,只要到了唐國昌源,我們自然可以再在當地雇傭鏢局,二位到時候可來去自由。”
“我有一個問題。”秦軻道,“如果你們雇傭了我們,你們怎么安排鏢局的人?”
焦陽一時沒想到秦軻會這么問,想了想,道:“當然是會帶上他們,只不過,他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本來付了定金,等到目的地再付接下來的錢,現在的情況,我們也只能是意思意思,他們如果想回去,也盡可以回去。”
秦軻免不了心中生出幾分悲哀來,他想到鏢局的人們為了商隊拼命殺敵,結果最后得了這么個結果。當然他也知道這是規矩,只是他這一次,還真就想違反一次規矩。
只是,他剛想開口,高易水就擺手攔住了他,他明白秦軻的意思,笑了笑:“我們可以幫這個忙,不過除了我們那一份,你還需要把原來說好的錢付給鏢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