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還真能算半個古玩大師的。”至少在眼力方面,秦軻認為高易水絕對不凡,這其中有一部分得益于他的江湖閱歷,另一部分,他也確實是飽讀詩書,秦軻撇嘴道:“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叫高易水。”
“高易水?”蔡琰想了想,瞳孔逐漸收縮凝聚,盯著高易水的那張臉,微微一驚道:“莫不是……高山先生?”
高易水眼睛一亮:“哦豁?沒想到我離開唐國幾年,還能有人記得這個名號。”
“真是高山先生?”蔡琰驚喜道:“我當然記得,當初國主請你入宮彈奏一曲,結果那天我頭疼發熱不得不提前退席,沒能聽完那首曲子,實在可惜。”
秦軻看著高易水也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他不是第一次聽高易水說曾入唐國王宮彈琴的事情,只不過這事情若從高易水本人嘴里說出來,他怎么都覺得有那么些自吹自擂的意味。
平時的高易水也沒少跟他們吹牛,就像是老人們說過的那個放羊的孩子,喊多了狼來了,秦軻也就不會愿意再相信那些所謂的“好漢當年之神勇”了。
蔡琰嘻嘻笑著:“高山先生,好幾年都沒有你的消息,國主都以為你已經離開了唐國,現在……怎么會呆在這個米鋪?”
高易水哈哈笑道:“我確實離開了唐國,這次過來是有些私事兒要辦。”說著,他微微地朝著秦軻使了個眼色,秦軻頓時明白過來,“那個,蔡琰……你先在這里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蔡琰歪著腦袋,點了點頭,她也沒什么不放心的,而且難得遇上了高易水,她可不想再錯過一次美妙的琴曲了。
秦軻緩緩地走進地窖,看到景雨負手于后,正靜靜地等著。
秦軻輕輕喚了一聲:“景先生。”
景雨的臉色凝重,點頭應道:“秦小兄弟。”
“叫我秦軻或者阿軻就好了。”秦軻道,平時景雨在外人面前也是這么喊他,畢竟他現在的角色是景雨的遠房侄子,兩人總得有點叔侄之間的親近。
景雨也不啰嗦,簡潔道:“阿軻,是時候了。”
秦軻心中一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只略微沉重地“嗯”了一聲。
傍晚的時候,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隨著車轱轆在地上“吱吱呀呀”的滾動聲,一輛牛車在寬闊的大道上平穩前行,車上滿載的都是新鮮瓜果,今夜是楊太真的生辰宴會,宴會上的瓜果生食自然是越新鮮越好。
秦軻的身旁坐著幾個專管采購瓜果的廚子,當然,說得好聽叫廚子,其實也不過是在膳房負責殺雞宰羊的幫廚,那些能端上臺面,足以稱得上色香味俱全的大菜,也只有宮里的御廚才能沾手。
御廚們把這些人稱作“承應膳差人”,不過這種正式的稱呼,一般只出現在官話里,私下他們可得不到這樣文縐縐的稱呼,因為就是這些人,雖然貧賤,卻總能在給宮里運送蔬菜魚肉的時候,從中撈到不少油水,令人眼饞。
“停下。”隨著王宮門口的禁軍一揮手,那頭任勞任怨的牛緩緩停下了,因為有蒼蠅總在它的耳畔飛來飛去,它晃了晃頭,耳朵一個勁地抖動。
“喲。老郭,又拉了一車?今天這是第幾車了?”禁軍顯然跟當先的人很熟,也沒什么威嚴,更談不上什么拘謹,走到車邊來,笑道:“三天前是燈會晚宴,今日又是貴妃生辰,你這一進一出一進一出,得撈多少油水?”
“嗨。哪有什么油水。”被稱作老郭的中年男子笑著回答,只是這話從大腹便便的他嘴里說出來,實在沒什么說服力,但場面話還是得接著說:“一年也就逢年過節的進貨多些,這宮內上下哪里不得用錢,唉,我這干的都是苦差事,能撈什么油水?”
“嘖嘖嘖,說得還真像那么回事。”禁軍衛士一邊笑一邊走了過來,“還是得查查,今天宮里有交代,必須嚴謹些,免得又出什么岔子。你也知道,幾個月前王宮失火又失竊,宮里宮外死了不少人……”
老郭從牛車上下來,坦坦蕩蕩地伸出手把車上的篷布掀開,露出里面的瓜果:“這有什么好查的,都是些瓜瓜果果的,難道還能在里面藏刺客不成?”
他伸出手,從車上拿下幾個石榴和梨子:“通融通融,這時辰眼看著就到了,到時候御廚大人們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