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你,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就跑了。”武庭惡狠狠地瞪著他,理所應當地道。
“什么時候了,還有工夫閑聊?”老驢停下了腳步,這黑暗里,除了腳步聲與火焰的噼啪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說是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也不為過,自然武庭和秦軻兩人簡短的對話也入了他的耳朵。
老驢轉過頭,有些不滿地對手下軍士道:“都把眼睛放亮一些,妖人必定就在此地藏身!”
眾人齊聲響應。
而老驢舉著火把,一步步地順著隊列,緩緩行走,看著自己這只十人隊,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
雖然說禁軍久未經歷戰火歷練,但畢竟是拱衛唐國王宮的主要力量,并沒有在“屯田制”之內,自然農忙時節也不需要回家務農,甚至有“父傳子”的制度,一代傳一代都是軍職,相比組織松散的唐國邊軍,他們的級別要更為分明一些。
只不過今夜的起事也有些突然,所以他和另外一名隊正手下只能被分配到十個人,雖然還繼續保持了“隊正”的稱呼,可按照唐國一隊五十人的規制,這手下的數量就顯得非常凋零了。
隊正看了看這一列十人,心里總有些不是滋味,
這哪里是個隊正,倒像是個小火長……他自嘲地想著,卻又很快地給了自己一耳光,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若是起事不成,他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還是個未知之數呢。
但當他的目光落到秦軻的身上,頓時生出一些疑惑,目光中帶有了一絲審視的意味:“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沒見過你?”
秦軻心中有些慌亂,咳嗽一聲,把頭稍稍偏向了一邊,輕聲道:“屬下剛入禁軍不久……”
“剛入禁軍?”老驢想了想,禁軍近幾年來何曾有新血液?但很快他又哦了一聲,畢竟今夜混亂成這樣,大概是那幾家的私兵被強行編入禁軍之中吧?
點了點頭,他也就不再追究。
秦軻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簡短的一個回答已經讓他在暴露的邊緣走了一圈,但他也立刻明白自己現在仍然身處險境,也不敢再輕易出聲了,開始強打起精神,甚至真的像隊正說的那樣“放亮”了眼睛,去觀望起面前這座巨大又古怪的“渾天儀”。
只片刻間,他越看越深入,越看越入迷,那些符號好像一瞬間飄飛了起來,在空中四處飄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但它們只要被自己的手指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成無數的星星點點,火光乍現之后,又在不遠處再度凝結,好像活物一般。
而當它們以一種整齊的隊列穩固在空中的時候,秦軻終于還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出了聲:“阿貢……拉布速……帕拉咕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這些文字讀出來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夢中,之前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個夢,長長的夢境。
否則自己的喉嚨怎么會在這一刻好像變成了一處深淵,能吐出那些人類根本無法發出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