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粥?你是說這賑災的糧食,他也要貪?”秦軻這一聲叫得有些響,隨著公輸胤雪輕輕一咳,他立刻使勁在車廂里干笑了三聲,想要借此掩飾住自己剛才的失言。
公輸胤雪苦笑,擺了擺手,“沒事,車夫是我們二房的。”
“他就這么不管那些流民的死活?都是一條條人命啊!”秦軻點頭,卻還是壓低了聲音。
“在他心里,流民的一條命當然抵不過他用那些糧食換來的真金白銀,他不像四叔那樣身負修為,沒有大伯的默許他又不敢公開地招募門客供奉,只能是私底下重金豢養一些江湖客,好在將來和四叔相爭的時候不至于落于下風。這也是我最看不起他的地方,私心太過,他就沒有想過,若我公輸家因為流民一事在錦州失了人望,就算他養再多的門客供奉又能如何?相反,四叔性格確實蠻橫了一些,也恨我弟弟一無是處,卻比他更有更有資格繼承公輸家,可他一向少有什么壞心眼,喜怒哀樂也都表現在臉上。”
“那為什么你大伯不讓四叔做事?”秦軻問。
“因為四叔脾氣不好,一言不合便會動手,可是與人交往,少不得要有幾分圓滑和懷柔的,若是他一味只憑性情做事,只怕底下人都要怨聲載道了。”
公輸胤雪看著秦軻一會兒義憤填膺,一會兒正義凌然的樣子,心里越發生出欣喜來,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劫后余生,遇見的是他而不是別人。
這些年,她一直一個人努力撐著二房的一片天,努力地充當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樹底下護著她唯一的弟弟。其實她早已經身心俱疲了,而昨天秦軻英勇挺身,雖說不是為了她,可她依然覺得溫暖。
秦軻是一個熱忱、善良、真性情的男人,是個好男人。
公輸胤雪暗暗捏了捏拳頭,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要是能……一直和他過下去,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她默然想著,卻很快紅了臉,為了不讓秦軻看出來她神情的異樣,她假裝掀開小窗的簾子看向窗外,用眼神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一并都扔到了喧鬧的大街上。
車夫趕車很穩,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了城北官倉的門前,只是,當秦軻扶著公輸胤雪下了馬車之后,卻發現眼前遇到的已經是個難題了。
官倉的門前三三兩兩站著公輸胤雪一早就安排過來的腳夫,牛車驢車一輛接著一輛分散在大門兩側,上面擺放的都是空桶和扁擔。
官倉大門緊緊閉合著,腳夫們有的靠在車旁閑聊,有的坐在一起玩骰子,倒是也沒賭錢,純粹只是為了個消磨時間。
但公輸胤雪此時的眉頭已經皺到了一起,一身白衣的她款款向前,望著腳夫們問道:“馬六呢?讓他出來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