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里真正能讓人發自內心稱呼為“先生”的,自然只有一個諸葛臥龍。
“是。”秦軻輕聲道:“一開始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后來想想,這總不是壞事。師父雖然下落不明,可怎么也比躺在那個黑暗的墓里好。”
“那當然是活著好。”季叔也是經歷過不少事兒的人,想當初他一路逃荒到稻香村,五個孩子只活下來一個,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挺了過來,反倒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慶嬸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抹眼淚。
“我們這些人都是小老百姓啦,跟那些大人物隔了不知道多少山山水水,別說荊吳的丞相大人,就算是咱們墨家,那些大人我們又知道幾個?也就是知道咱們墨家有位巨子大人,還有仲夫子、上將軍……”
季叔下意識摸出旱煙,咬在嘴邊抽了起來:“不過當年我就覺得先生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就算是縣令老爺在他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地請教。說起來,這世上哪里有官老爺給普通百姓行禮的道理?還不都是因為先生厲害?”
秦軻點了點頭:“我也是慢慢才知道師父心里原來裝著那么多東西。”
“厲害的人嘛,心里的事情也就多一些。”季叔咧嘴笑道,“不過你要找先生,可就辛苦咯。”
秦軻低下頭,眼睛里透出幾分晦暗:“我知道。”
這時候,他卻感覺到了一只溫暖的手突然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抬起頭,秦軻看見了季叔安慰的笑:“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這世上的事情,都是一步步走的,沒誰就一步登天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船到……頭……頭……”
“船到橋頭自然直。”
“對,船到橋頭自然直。”季叔的笑聲里噴出旱煙,猶如一層霧氣,“到底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出口成章。”
秦軻羞赫地道:“這是哪里話,這也算不得什么出口成章,只是一句俗話罷了。”
“俗不俗,那得我們這些真正的俗人說了算。”季叔的話仿佛帶著那么幾分哲理,“總之呢,你也不要太擔心啦,先生那么厲害呢,總能照顧好自己的。你呢,找歸找,也得照顧好自己,這世上的人誰活著容易?還不都得把自家顧好了,再去顧別人?”
“季叔。”莫名的,秦軻鼻子有些發酸,眼眶里也有晶瑩的淚珠打轉,或許也只有在稻香村這些長輩們面前,他才能重新變回那個膽怯又稚嫩的孩子吧?
盡管如今他已經不再是孩子,他有強大的氣血修為,他手上曾沾滿鮮血,可誰的心底沒有一處柔軟呢?
季叔拍了拍秦軻的肩膀,和藹地笑道:“阿軻你是做大事情的人啦,我以前就這么覺得,你想的事情,一定能做好的。”
“謝謝季叔。”秦軻也是擦了擦眼角,生怕自己的眼淚真掉下來,他已經長大了,若是還哭鼻子就不像樣子了。
他四下張望了一下,隨口問道:“二娃呢?怎么回來沒見他?”
說到自己那個兒子,季叔也是來了話頭:“今早就跟著人上山去了,他現在是官府的人了,得聽命令。這些日子咱們村可不怎么太平,山上鬧大蛇咧。”
“大蛇?什么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