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察其實一直在計算著唐軍距離城頭的距離,眼下攻城的唐軍一共有三個方陣,每一個的行進都井然有序,除了因為剛剛被投石機有些混亂之外,卻很快就恢復了秩序。
不得不說,項楚練兵的本事,足可以稱得上天下少有了即便是一支雜牌軍,在他手下幾年,只怕也能被錘煉成一支鐵軍。這一點,公輸察自愧不如,可此刻,也不是他自怨自艾的時候。
就在那一刻,他望著唐軍的陣形終于突到了跟前,隨后他一聲咆哮:“敵近!五百步!射!”
幾乎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開了弓弦,無數的箭矢騰空而起,幾乎在空中構建成一片黑云,而當它們落下的時候,卻已帶上了尖銳的破空聲。
唐軍的方陣在同一時間舉起盾牌,猶如在平地之中構建出一道鐵壁。只是城內的箭矢本就是居高臨下,在拋射之中更附加了下墜的沉重力量,兩者碰撞,幾乎就像是一場大雨擊打磚瓦,“啪嗒啪嗒”的聲音不絕于耳。
不少人甚至因為這樣的力量震得握不住盾牌,而就在空隙之中,無數的箭矢穿刺而入,射中士卒的身體。
一輪齊射之中,三座方陣至少倒下了十人。
但在公輸察眼里,卻握緊了拳頭,他很清楚,相比較三座方陣一萬多人,這樣的損失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弓箭手在他的號令之中再度拉開了弓弦,對準了空中。
“敵近!四百五十步!射!”公輸察在城頭猛然一拍,又是一團黑云騰空而起,如雨點一般向著方陣落了下去。
如果說剛剛第一輪齊射效果還不夠公輸察滿意的話,這一輪齊射卻已經是讓公輸察微微松了一口氣,經過第一輪齊射的唐軍方陣雖然損失不多,但畢竟陣形還是出現了幾分空隙,這第二輪齊射落入方陣,不知道帶走了多少唐軍的性命。
更巧合的是,一顆大石正好在這會兒從天而降,砰然落入中間那座方陣之中,又是轟然地擊潰了方陣,引起了一陣騷亂。
機不可失,公輸察果決地指揮著弓箭手一輪又一輪的射箭,箭雨猶如一場延綿不絕的豪雨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地向著唐軍的頭上傾瀉而去。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唐軍中箭身亡,一些被箭矢射中腿部或者是手部的人還沒有死去,因為疼痛,他們在地上疼痛嘶吼,卻已經沒有人再管他們。
隨著他們進到錦州的四百步之內,巨大的床弩也在城頭守軍的控制下射出要命的箭矢。
公輸家的機關術,在整個墨家可謂是數一數二,即便是墨家正統的機關術有時也要甘拜下風,自然,這些在城頭擺放多年的床弩也遠超普通的床弩,當它們發出弓弦崩響,十余支有長槍粗細的弩箭悍然射出,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直插唐軍的陣形。
唐軍好不容易撐過了又一輪箭雨,把盾牌掀開一些,想要看看城頭的狀況,卻是瞳孔猛然一縮,張口欲呼。
然而那支弩箭卻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直插他們的身體,一個、兩個、三個……一直到第四個人的身體被生生刺穿,弩箭上的力量才終于緩慢下來,卻仍然深深地扎入土地之中,尾端不停的顫動。
城頭守軍一陣歡呼,這么多年,他們從來沒見過那些城頭的床弩發過一箭,早已遺忘了這些東西擁有著怎樣的威力。
然而這一次大家親眼見到了它們強大的威懾力,每個人都萬分欣慰,這么多年來,他們時時刻刻地保養著這些床弩,一切的辛勞都沒有白費。
然而唐軍的腳步卻沒有因此停留,他們踩著自己袍澤的尸體,踢開身前滿滿當當插在泥地上的箭矢,兇猛地發動了再一次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