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微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靜靜地聽完公輸胤雪讀完手中的信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本該憤怒,如果是以前的他,鋒芒畢露,恐怕會直接向巨子進諫要求砍了郭開的腦袋,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將郭開碎尸萬段又能如何?
事情的起因原是郭開私自拆了從錦州傳出去的信件,眼見錦州的報告說包圍錦州的唐軍不過五萬之數,不足為慮。
于是這個行州郡守心中狂喜,只覺得自己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于是點兵點將帶著行州兩萬精騎打算馳援錦州,結果剛出城一天,迎面遇上了唐國的大將龍駒。
唐軍入墨家二十萬大軍,有一半都在龍駒麾下,實力之強,不弱于項楚的十萬兵馬。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一場大敗之后,郭開想要逃回行州,偏生龍駒早就預料到了他的想法,直接帶兵截斷了他回歸的道路,于是慌不擇路的郭開一路打一路逃,最后被逼退到平谷。
對于郭開而言,他手下的兩萬騎兵就算是完好無損也不可能與唐軍爭鋒,何況是與十萬唐軍對戰?何況唐國征南軍在當年吃了青州鬼騎的虧之后,對騎兵的培養也十分看重,征南騎兵的實力或許與黑騎、青州鬼騎實力尚且有所欠缺,卻也不是什么雜牌騎兵都能撼動的。
自然,他又是遭遇了一場大敗,干脆縮進了山谷里,靠著地勢茍延殘喘。
如果他是其他人,敗了也就敗了,可偏生他帶出去的軍隊都是行州的軍隊,如今行州城防空虛,唐軍統帥如果不傻,怎么可能放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
行州如果丟了,不只是錦州會面臨絕境,墨家整個東北方或許都要面臨無險可守的狀況。
“郭開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尿嗎,打仗不行,貪功冒進倒是很能,看見好處就像野貓聞了葷腥,用這樣的人去守行州,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公輸察懷著怒氣,雙手發力把椅子的扶手握得嘎吱嘎吱作響,上好的紅木椅子,不斷掉落著木屑。
當然,以公輸家的財力,自然不會在意這樣一只椅子,公輸家的當家人公輸胤雪坐在公輸察的對面,與公輸察的憤怒比較,她顯得十分憂慮:“現在怎么辦?行州本就是重鎮,原本有五萬軍隊鎮守,就算是二十萬唐軍面前都足以自保,可現如今行州精銳盡出,城內又無郡守主事,不等于白白送給唐國么?”
“當然不能送給唐國。”王玄微出聲道:“所以……我們要支援行州。”
這話一出,兩人同時都看向了他。
支援行州?
他們莫不是聽錯了?眼下以錦州的兵力,自保都尚且吃力,更何況一萬八千守軍里,只有五千人能稱得上精銳,剩下的一萬三千人幾乎連簡單的陣形都排布不齊,一旦出了城在野外麝戰……甚至抵御不了唐軍哪怕一輪沖鋒。
還有最重要的,如今十萬唐軍像一座大山似的覆壓城外,想來項楚也早已安排了守軍攔截了所有出城的道路,如果不是靠著信鴿傳訊,他們或許連只言片語都無法送出去,還要突破十萬唐軍去支援行州?
癡人說夢……
然而王玄微卻偏偏說了,不僅僅嘴上在說,他的心中已有了幾分成算:“時局如此,我也只能越權帶兵了,一切責任由我一人承擔。至于人手……我需要三千人,一人三馬。剩下一萬五千人仍留于錦州。”
“三千人?這太冒險了。”公輸察沉聲道:“唐軍有二十萬,三千人能做什么?何況城外十萬唐軍還沒有退,上將軍要如何出城?”
“若我所料不錯,很快唐軍就會退了。”王玄微神情寧靜,剛毅的線條和斑白的兩鬢在廳堂中顯出幾分光芒,“不過我們要真等到唐軍退了之后再出城,只怕大勢已去,就算能趕到行州,于局勢也無補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