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墨家騎兵都還有幾分意猶未盡,還想再多殺幾個唐軍泄憤,可他們也知道王玄微的命令不可違背,只能急急地勒住戰馬,調轉馬頭隨著王玄微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唐軍的陣形中頓時升騰起一輪箭雨,可墨家騎兵已經奔跑出去一段距離,恰好跑出了射程之外,箭雨如林卻只能一根根地扎進土里,落地的聲音沉悶,都似乎帶著一股子不甘心的意味。
阿布望著王玄微的背影,有些唏噓,雖說他在太學堂里學了多年,可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奇詭的用兵方式。
在王玄微的麾下,這支騎兵好像幽靈一般讓人無法捉摸,當你以為他在進攻,他卻是在逃跑,當你以為他會一直逃跑,他卻可能突然調轉頭來,狠狠地給你一刀。
從開戰到現在,唐國騎兵根本是被他牽著鼻子走,明明人數要多出一倍還多,卻一直敗于下風。
如果自己能將戰術運用自如,當初荊吳的那場軍演,他未必會輸給孫青。
“不過這事……估計一時半會兒學不來。”阿布苦笑著想,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正因為他能做到常人所不能之事。
而他,不過是個太學堂里并不出色的學生,沒有孫青那般天賦異稟,更不如秦軻的得天獨厚。
唐國步兵不斷向前推進,然而王玄微卻已經向著城東而去,這種突然離去反倒讓唐軍一時有些發怔——即使他們繼續推進,除了把自己暴露在城頭連弩車的射程之內,又能如何?以步兵的速度,總不可能追上那些墨家騎兵。
李昧皺著眉頭,一時有些權衡不下。
“為什么不繼續向前?”正當這時,他卻聽見身后傳來了項楚渾厚的聲音,他趕忙轉過頭,恭敬地喊了一聲:“將軍。”
項楚遠遠望著墨家騎兵,輕輕笑了起來:“既然騎兵追不上他們,為何不繼續向前?”
“城頭的連弩車太過厲害,若強行向前,只怕我軍損傷過重。”李昧輕聲道:“畢竟只是三千騎兵而已,就算殺光了他們,錦州也不可能被攻破,將士們卻要白白流血。”
“那索性繼續攻城?”項楚望著墨家騎兵已經轉入城東,在那邊,還有兩千步卒接應,隨著墨家騎兵幾個詭異的變向,惹得整個唐軍的陣形又是一陣混亂。
“嗯?什么?”李昧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既然如此,索性攻城好了。”項楚平靜地道:“既然為了三千墨家騎兵一路推進不值得,那么以整個錦州城為目標是不是會好些?”
“這……”李昧知道自家的將軍向來用兵如火,但聽到他這樣的計劃,一時也心里也有些亂,“太過沖動了吧……那日攻城,已經證明錦州絕非短時間內就能攻下的城池,現在上去……只怕損失依舊啊。”
項楚卻冷漠地嗤笑一聲,道:“我不在乎損失。哪怕是一人換一人,在我看來也是值得的,他們城內不到兩萬兵馬,以我們兩萬換他們兩萬……若是能殺得了王玄微,又算得了什么?”
李昧的臉色卻一下子煞白,心里轉過了十余個念頭,低聲道:“還是……不妥。我們還是再讓騎兵沖鋒一次,想來他們的鐵蒺藜也該用完了……”
項楚低下頭,他高大的身形猶如山岳,雙眼看向李昧冰冷如刀,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眼中染上幾分失望。
李昧終究是楊太真一手提拔的人,若換了龍駒,恐怕早和他一同振臂,毫不猶豫地帶著人強行攻城了……
“好吧。但是,你不要怪我沒把丑話說在前頭,你的安排,將會錯過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