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你們都在憋著笑!”秦軻躺在板車上,剛好和殿后的騎兵們對面相望,他瞪大了眼珠子,吼道:“要笑就笑出來,別讓我一直看你們那張蠢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一個個蹲茅房里拉不出屎來了……”
“哈哈哈!”話音剛落,騎兵們的笑聲頓時交織成一片,行軍路上倒是多了不少歡聲笑語。
一路上,阿布也有按照地圖主動出擊,襲擊唐國各個部隊。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唐國專門做了部署,糧隊的路線也不再如王玄微地圖上預料的一般,撲空的次數也多了不少。
兩隊騎兵又同行兩日一夜之后,阿布來向秦軻辭行,臨走前認真地叮囑了秦軻的幾名親衛:“你們記得照顧好他,別讓他亂來,至于路該怎么走,我已經跟你們說清楚,只要按照我說的走下去就行。”
“是。”幾名親衛眼神都是凌厲無比,因為那場戰事他們沒能保護好秦軻,至今他們還心中有愧,所以回應也十分響亮。
“走吧,走吧。”秦軻躺在板車上,抱怨地道,“也免得我成天給你當成笑柄,你這想的是什么鬼法子。”
“不是挺好的么?好歹別人只能趴在馬背上睡覺,而你想睡的時候兩眼一閉,就睡了。”阿布望著他身上的布條,頓時大聲笑了起來。
秦軻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有個人和他遠隔數百里,卻跟他頗有幾分同病相憐。
龍駒看著營帳的氈布門簾,正好可以看見那個躺倒在鋪蓋上的身影,大概是躺著有些無趣,他低低地哼起了小曲,手指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節拍。
龍駒走了進去,輕聲笑道:“程將軍安好?”
那個健壯的身影聽見是龍駒的聲音,立刻反手捂住了胸口,哎喲哎喲地哼哼起來。
“程將軍,剛才還有那番好興致,不知是什么曲子?”
程雙斧瞄了一眼龍駒,也不捂著胸口了,用手挖了挖鼻孔,懶洋洋地答道:“十八磨。”
龍駒一窒,沒有想到程雙斧回答得這般義正言辭,仿佛說的不是勾欄艷曲而是大國祭祀時的至上禮樂。
他低低咳嗽了幾聲,有意想要驅散一些尷尬:“原來如此……程,程將軍實乃性情中人。”
“不敢當。”程雙斧晃了晃腦袋,用一根手指頭比劃道:“我老程是個粗人,什么大家名曲,什么高山流水,老子一概聽得腦子暈乎,倒不如樓里的姑娘們吹拉彈唱一曲來得痛快。龍將軍出身世家,少時便熟讀四書五經,哪里能瞧得上我這個‘屠夫將軍’?”
龍駒聽出他話里有氣,反倒心里安定了一些,微微笑道:“可還在為項將軍打的那一掌和一百軍棍而生氣?”
“不敢不敢。我一個糙老爺們兒哪敢和項將軍置氣?”程雙斧嘴上說著不敢,可拖長的語調明擺著是在諷刺,“哎呀,我老程就是個運糧的小兵,這回還傻乎乎地丟了軍糧,項將軍大人大量沒把我一刀砍了已是我天大的福分,哪里敢記恨于他?”
“將軍這么說,倒真是令龍駒汗顏了。”龍駒輕輕走近了程雙斧床邊,伸手想去探一探他的腕脈,之前項楚一氣之下給了程雙斧一掌,當場震得他口吐鮮血,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也不知那一掌是否有傷到他的五臟內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