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沖開荊吳軍的封鎖線,走君山一路與另外幾路唐軍匯合,行州那邊……或許還能有轉機。”項楚微微皺眉思索起來。
李昧深吸了一口氣,忙問道:“將軍想怎么做?”
“怎么做?難不成我項楚還會怕場上一戰不成?傳令下去,玄甲重騎牽制荊吳軍兩翼,全軍壓上,務必從中撕開一個口子!”項楚笑聲突然陰冷:“我需要一個與高長恭面對面的機會,只要高長恭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將軍要殺高長恭?”李昧心中一驚,完全沒料到項楚在這種境地還如此包藏殺心,“可是……恕末將直言,將軍剛剛與王玄微戰過一場,氣血損耗不小,此刻再與高長恭對敵,恐怕取勝不易啊……”
大戟已經重新被項楚握在手中,他單手舉著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神色間有了幾分躍躍欲試:“不試試怎么知道?何況……也并不一定得我親自動手。”
高長恭和項楚短暫的交談,終究沒能沖淡兩軍之間的兵戈肅殺氣息。歸根到底,兩國之間仇怨的種子早已深深種下,如今再見,種子長成了張牙舞爪的參天大樹,自然雙方都帶著寧折不彎的心思。
一場南侵大戰,荊吳陡然添了多少孤寡?不少青州鬼騎中的將士,都因為那場兵戈之災家破人亡,這樣滔天的血仇,也只能用鮮血來償還。
“敵近!二百步!放!”
箭矢崩響,如一根扯到了極限的琴弦,發出一聲凄厲的哭號,一團黑云騰空而起,化作黑色的暴雨,潑灑而下。
神武天軍最外側的盾牌早已高高揚起,像一堵冷漠堅硬的石墻,將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將那一道道銳利鋒芒都隔絕在了墻外。
伴著箭雨的攻勢,荊吳軍的前鋒部隊勇往直前,兩軍相隔本就不遠,百步之后終于轟然相撞,一時間喊殺聲大作,遼闊的曠野上再次喧聲震天。
秦軻和阿布兩人另找了一處適合觀察的高坡,爬到最高處正好可以把整座戰場盡收眼底。
但讓他震驚的是,荊吳軍明明人數多了近一倍,且士氣高漲,卻還是沒能在悍勇的唐軍面前占據上風。
神武天軍和玄甲重騎兩支精銳,到底沒有辜負唐國多年來大力的栽培,即使荊吳軍一方弩箭如雨,卻并不能對他們造成足夠的殺傷,而當他們全力向前發起沖擊的時候,仿佛像一片鐵流,所向披靡。
眼見這兇悍的唐軍,秦軻心里也是生出幾分寒意,可想而知之前墨家騎兵在面對這這支軍隊的時候是多么絕望。
不過高長恭一路帶來的戰車確實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這些堅固物件上藏有機關,一旦行至預定的位置,會從底部突出尖銳的鋼釬,深深地刺入土地之中,成為荊吳軍可移動的一道堅固壁壘。
如果不是這些壁壘承受住了唐軍潮水一般的攻勢,荊吳軍的前鋒恐怕早已在唐軍的猛攻下潰散了。
而經過一開始的慌亂之后,荊吳軍也重新穩定下來,戰鼓隆隆聲之中,他們也逐漸展露出爪牙。
作為一直把唐軍當成假想敵操練的軍隊,荊吳軍應對神武天軍的本領顯然要比墨家軍隊更加嫻熟,這種嫻熟并不僅僅只體現在那種專門用以抵御鐵甲沖擊的戰車上,也同樣體現在荊吳軍的兵器和軍陣上。
荊吳步兵所用的兵器并非統一制式,統一軍陣會被精細地分成多個部分,除去后排的弓弩兵,前排有專門持盾防御的盾兵,后排有等待著合適時機以槍矛穿刺的槍兵,而這兩者之后,還穿插有重斧手。
扛著巨大板斧的重斧手此時還沒有綻放出他們的鋒銳,身著甲胄也遠不如神武天軍沉重厚實,甚至面對神武天軍第一輪沖擊的時候,他們好像一排排面無表情的石像那般木訥。
可如果神武天軍因此對他們有半點輕視,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