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野戰,天下間恐怕沒有哪國是滄海的對手,畢竟無論是墨家黑騎,還是青州鬼騎,都不像滄海騎兵這般擁有著先天的優勢。
北方草原養出了天下最為優質的戰馬,不僅奔襲如雷,更兼有久戰的耐力,足以支撐長途奔襲。
而且草原上長大的蠻人,天生擁有著對馬匹的親和力和統御力,他們的馬術幾乎與生俱來地是刻在骨子里、融于血液中的,相比中原人,馬背就好像他們的搖籃,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一切。
除了天下第一重騎虎豹騎,滄海還有一支組建多年的輕騎絕塵軍,非但馬上刀術精妙,更有一手騎射本領,即使在如波瀾起伏的馬背上,依舊可以正中靶心。
也就是這些年,天下騎軍都開始配備手弩,才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絕塵軍的威力,卻也只是限制,遠沒有到可以輕易戰勝的程度。
但問題是,若墨家軍一直龜縮防守,不肯出戰,那么無論是虎豹騎還是絕塵軍都會十分頭疼,畢竟戰馬再健碩,終究不是攻城錘,不可能撞碎厚實且夾鐵的城門。
雖已攻占了墨家洪關,可一路到稷城仍有堅城關隘數十處,不僅存糧充足,又備有墨家許許多多的守城機關器械,輕易不可攻破。
若每一處都需要滄海軍出奇謀或是強攻,滄海勢必也承受不起這樣的傷損,如今糧草日漸短缺,一旦被拖入持久戰的泥塘,墨家再不斷地派兵騷擾,到時人困馬乏,滄海將面臨一場大敗。
現在看來,朝堂這一記推手硬生生地被孫伯靈給擋了下來,墨家主力依舊隱忍,按捺不出,短時間內恐怕很難如滄海預期的那樣來一場大戰。
“可惜。”關長羽一掌拍在桌上,有些不快道:“若是墨家一直這般怯懦,我們豈不是會無功而返?窩著十幾萬鐵騎,卻只能遙望稷城不得前進,實在讓人憋悶。”
曹孟淡淡地笑著:“要打仗還不容易?問題是要打得有價值,好比我們長途跋涉歷盡艱險,最終卻繞過了墨家重重關隘,直擊洪關,這樣的仗,哪怕再打個十次二十次也心甘情愿。現在的問題是,洪關之前雖囤積了不少糧草,可文良的親信們裹著滾油拿自己點了天燈,燒了大半個糧倉,現下糧草已然不足。若是繼續和墨家這樣耗下去,一是軍心不穩,二是戰力減弱,無論哪一點,都不是我們樂意見到的。”
“既然如此,國主何必還要養著那群墨家的俘虜?墨家自己都對他們的命漠不關心,我們卻白白耗費口糧,讓他們吃好喝好……將士們都憋著一肚子氣了。”關長羽想到軍中的那些非議,開口問道。
“那在你看來,我們該當如何?殺了他們?還是放他們回去?”曹孟用兩只手指點著桌面,搖搖頭道:“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的選擇。我不是項楚,殺俘這事我是不愿意做的,倘若真這么做了,日后打下墨家只怕會難上加難。可若放他們回去,等同于又給墨家送還了五萬精兵……你說,我該怎么辦?”
關長羽其實知道其中艱難,只是當曹孟把利弊說得如此清楚之后,他終于沉重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低下頭,他狠狠地將碗里的黃酒飲盡,卻還是覺得胸中煩悶,有什么東西郁結著不肯散去,不由得泄氣道:“真是麻煩。打輸了難,打贏了還是這么難,難道我們真就沒有什么法子了?”
曹孟也不能給關長羽一個明確的答案,所以他只能看向劉德,皺眉問道:“剩下的糧草還能支撐我軍多少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