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事。”周公瑾點了點頭,“記得一會兒跟我們通個氣,我也想知道老將軍和那個混賬玩意兒到底如何了。”
混賬玩意兒,自然指的是高長恭,盡管對于他們這幾人來說,高長恭有可能神智出了問題已經不再是秘密,可他對這個好友依舊是腹誹不已。
“那家伙仗著自己的修為整日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結果現在倒好,終日玩鷹,現在反倒是被那些雀兒啄了眼睛。”
阿布有些不悅,但也知道周公瑾這些都不是真心話,所以也沒有多說什么,就離開了牢房。
又過了半個時辰,新牢頭終于帶著疲倦走了出來,兩只手上至少捧了三十幾卷竹簡,每一卷上都印著一個血腥的手指印。
“大人,不辱使命,這些死士里終究還是有幾個軟骨頭,特別是秦大人帶來的那個韓忠,他還想保住自己一條命見見妻兒,所以把知道的都說了。”牢頭道。
“當死士還敢有妻兒?看來是個廢物。”周公瑾冷笑了一聲,“把他妻兒帶來,如果日后他肯為校事府出力,那我就把他的案卷先壓著,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但就連秦軻都聽出了他唇齒間血淋淋的殺意,如果韓忠不肯屈服,周公瑾甚至會拿著那對可憐的母子的性命做威脅。
但他沒有說話,因為這本就是校事府的風格,以他的能力,實在做不到成為照亮陰暗的光,既然如此,也不必把那些多余的同情在這時候展現出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似乎從他踏進建鄴城以來,他就越發變得不像是自己了,有時候他早起在臉盆里的倒影里看見自己的臉,都覺得那個人有些陌生。
那封辭呈已經交給了周公瑾,如果不是因為這后來的一切使得他無法離開荊吳,恐怕他現在已經和蔡琰在天下游歷了吧?
可有時候,人真是身不由己啊。
但之后,他還是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菩薩劍幾乎像是血肉的一部分一般直接貼上了他的手掌,小黑則是從胸口冒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看著周圍。
“那就動身吧。”秦軻道。
虎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鼻尖嗅到的是混合著一些泥土和**的味道,耳畔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額頭有些疼痛,但他沒有伸手去摸,因為知道他的手此刻正被牢牢地捆縛在百余斤的鐵球上,鐵鏈的每一根鐵環仿佛嬰兒手臂那般粗,即便是他一個小宗師高手也很難掙脫。
何況,此刻他的氣血已經完全彌散在身體之中,散功的藥物已經充斥著他的每一滴血液里,把他渾身的力量抽得一干二凈,就連動一根指頭都十分費力。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終于找回了一些神志,目光也在逐漸適應這片黑暗,微微轉頭之間,看見了一旁沉睡著的俏臉。
“阿離……”虎低聲喚道。
沒錯,就在這片黑暗里,在他身旁的正是公孫離,只是現在的她和之前行走江湖的女俠樣子完全相去甚遠,蜷縮在角落里酣睡的樣子全然是一只病弱的貓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見了什么,她的睫毛微微顫抖,身子也不自主地輕輕收縮,像是想把自己蜷得更緊一些,好讓自己暫時離開這片黑暗,又或者,更融入這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