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長恭依舊還是這般做了,他到底在想什么?難道他還有什么手段藏著,沒有用出來?
盡管他身為高長恭多年的臂膀,對高長恭的喜好與作風十分了解,可如今的高長恭,已經越發讓人難以預料,誰也不知道他接下來會給人什么驚喜。
一個時辰的攻城,那些由百姓和地方郡兵組成的軍隊被打退了三次,還沒幾人爬上城頭,于是最終潦草地灑落一千余尸體就鳴金退去。
這大概是朱然打過的,最輕松的一仗,若說是守城,再沒有這樣不像樣的攻城之軍,換成往日里,他恐怕早已經率眾出擊,直搗敵軍大營,但如今他也只能是眼睜睜望著敵軍有序撤退。
他一直站在城頭,等待著,等到暮色四合,突然嘆了口氣,道:“如此一來,恐怕我這‘畏戰’和‘殺戮百姓’的名頭,恐怕從此之后再也摘不掉了。”
雖然他和阿布說的大義凜然,但既然作為一個刀口舔血的軍人,誰也不愿意背負不白之冤,讓部下,讓百姓們恥笑。
想到這里,他神情有些黯然,隨后孑然一身地走下城頭,在阿布的注視之中,消失在軍帳大營里。
接下來,敵軍又攻打了四天,雖然打得一次比一次兇狠,但在建鄴堅固的城防與齊備的守城器械之下,始終無法登上城頭,城下拋下了尸首五千有余,堆積起來,就是無數座小山。
而建鄴守軍自然也有死傷,但相比較敵軍,城頭上的士兵真正失去戰斗力的不過千余人,放在往日足以算得上是大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敵軍的表現實在難看,這些日子以來城中的百姓中逐漸開始傳朱然這個禁軍統領的膽怯畏戰的事情,甚至當他們提到那些被幾輪箭雨逼走的百姓,還多了幾分憤慨。
“我看啊,這朱然將軍就是在大將軍手底下呆久了,也就跟耗子見了貓似得,畏畏縮縮。”一間小酒肆里,一名有些喝多了的讀書人猛然拍在桌上,滿臉通紅罵罵咧咧地道,“可那些都是我荊吳的百姓,圣人言,見義不為,無勇也。他不為也就罷了,還放了幾輪箭把人給趕跑了,這哪里是名將所為?”
聽得這話,坐在旁邊的幾人也齊聲應和,酒肆里的一輪頓時火熱起來。
“客官,你們這些話,不好在這里說的,就算要說也請聲音小些……”酒肆老板也有些為難。
其實這樣的議論這幾天也有一些,但像是今天這樣的鬧騰還是第一次,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朱然亂箭射向百姓的作為十分可惡,但這樣鬧,天知道會不會有官府的上門。
“怕什么?”年輕書生不以為然,一身酒氣熏熏笑嘻嘻地指著老板道,“這朗朗乾坤,難道我們說幾句公道話也不行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面前多了一道帶著金屬色澤,生硬、冰冷的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