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搖搖頭,她從小住在別院,之后就算回到將軍府里,將軍府里的人也很少提及前朝往事。
何胤道:“你爹他是利用了駙馬的身份,利用山陰公主殺了宋廢帝劉子業,才成就了太祖的大業。”
何婧英暗自心驚,她只知她爹于南齊有功,可從來不知功業是這樣來的。太祖是武將出身,當年跟隨太祖的人大多也是武將。這也就難怪何家從不與別家交好了。武將尊敬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斬殺敵軍的人。對這樣使陰謀詭計的人,心中卻是不恥。
何況這段歷史于太祖來說,并不光彩。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若不是何胤在朝中周旋,何家怕是早已沒落了。
何胤又道:“何況武帝還是太子時,太祖曾有過廢立太子的想法。也是你爹前去求情,才保住了當年武帝的太子之位。只是這兩樁事,雖有功,但太祖也好,武帝也罷,他們都未見得想要再提起此事。如此,我才一直隱居小山東苑。”
“不過有的時候,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何胤拍拍何婧英的腦袋,“好了,你不用想那么多了,安安心心做你的王妃。三叔去給你抓條魚吃。你去屋子后面摘幾朵新鮮的菊花來,這時節的魚,與菊花一同煮,味道才好。”
何婧英從屋后捧了一束菊花來,正好看到何胤在河邊,竟是想要親自下水捉魚去。何婧英急道:“三叔,這河水太冷了,你別去。”
何胤回頭一笑道:“三叔的身子骨,還不至于這般不濟。你不用擔心。”說罷,何胤放下手中的暖爐,脫下狐裘、鞋襪,將衣袖卷起,光著腳踏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邊是茂密的蘭草,何胤靜靜地站在水中,一條魚無知無覺地游到了何胤面前。何胤迅速出手,干凈利落地將魚抓了起來。“阿英,你看,這魚多肥。”
只是在河中站了一小會兒,何胤薄薄的唇上就顯出些烏紫色。
何婧英趕緊將狐裘拿過來給何胤披上:“三叔,你別涼著了。”
“無妨,無妨。”何胤將魚放到魚簍里,“走吧,阿英。好久沒有吃三叔做的魚了吧。”
叔侄兩溫了壺菊花酒,一直聊到日暮時分。直到小山東苑的竹林里灑下一片柔和的金黃,何胤才將何婧英送到山下。
回府的路上,天色就已盡黑了。大路兩旁的酒肆還依舊熱鬧,紅燈籠掛在樓角,隨風晃著。這一份人間煙火,近在咫尺,卻也遠在天涯。
何胤讓何婧英只管安心做她的王妃,可她自己哪里又能真的安心呢?
找不到楊珉之,換回蕭昭業一事,可以說遙不可及。
也不知將徐婉瑜軟禁,是不是就真能避過燒死懿月閣的命運。算算,離徐婉瑜火燒懿月閣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半年的時間而已。
自己真的能阻止這一切嗎?
還是所有的事,依舊會通過另外一種方式發生。半年的時間,她還能再做什么?
還有蕭練,也不知北魏之行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蕭練這一走,日子似乎就閑了下來,連同著懿月閣都清凈了許多。何婧英日日早起,侍弄侍弄那三盆芍藥,就去進宮去范貴妃的昭陽殿里。
蕭練臨走時特意交代了要好生看管徐婉瑜。太子妃性子軟,南郡王府里大小事一向都是蕭昭業做主的。何況這次畢竟是徐婉瑜有錯在先,太子妃也不好過多置喙。但畢竟徐婉瑜是太子妃的遠房侄女,免不得要為徐婉瑜說說情。何婧英干脆就躲進昭陽殿里,這樣一來省得心煩,二來也是希望能第一時間得到蕭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