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進入搬運貨物應當是有近路的,但蕭練他們不識路,只能老老實實沿著河流朔流而上。
等到楊珉之帶著府兵找到他們的時候,天邊都翻起了魚肚白。
王韶明遭遇大難,但未傷及性命,但她臉色蒼白猶在昏迷之中。蕭昭文抱著王韶明,滿目通紅,一言不發,任誰前來問話,他也不答。直到遇到楊珉之之后,他自己騎了一匹馬,抱著王韶明往山下走去。
而在遇到楊珉之的時候,蕭練卻是一個趔趄差點暈了過去。借著天邊的微光,何婧英這才看見蕭練身上的黑衣自手臂而下,全都濕了。觸手一碰,手掌就是一片鮮紅。
何婧英這才發現蕭練的整個衣袖已經被磨成了一塊搭在手臂上的破布。這塊破布被凝固的鮮血黏在手臂上。在黑夜里若不細看,只覺得是純黑的衣袖上破了幾道口子而已。
何婧英將那塊破布揭下。蕭練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蕭練的右臂上滿是新鮮的傷痕。從小臂到手掌,皮肉翻起,手腕處還磨得見了白骨。一雙手五根手指,指尖盡數磨爛,連指甲蓋都掀起了一片。
十指連心,這樣的痛有幾個人能忍?
這便是蕭練說的沒事!
何婧英訓斥道:“活該你疼。剛才你怎么不說?這傷口要是剛才就處理過,哪會這么疼?”
雖然此刻何婧英很想將蕭練剖開看看,他是不是比別人少長了一條叫“痛”的神經。但何婧英皺眉的模樣落在蕭練眼里,卻是別樣的柔情蜜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最大的錯覺就是情人做個什么你都覺得是在打情罵俏,而不是真的想揍你。
蕭練懶洋洋的斜倚在樹上:“這不是沒死嗎?”
若是在以前,何婧英不過會訓斥他不重視自己身上這層皮,但現在,何婧英卻覺得他這個找死作死還十分開心的性格十分不好,心中躥出一股無名邪火,手上的動作就不由地重了幾分。
蕭練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疼疼疼,媳婦兒,你手輕點。”
何婧英頭也不抬:“你不是不怕疼嗎?”話雖說這樣說,但手上的動作卻變得小心起來。何婧英將碎在蕭練手臂上的黑色碎步一塊一塊清理出來。有些碎布塊與血肉相纏,揭下來的時候牽扯著血液凝固的傷口,又有新鮮的血流出來。
蕭練嘴角勾起一個笑:“怎么你心疼了?”正常的語調這個叫問題,尾音拉長的話,這就是討打。
果不其然何婧英眉間一跳,抬起頭來直視著蕭練:“我是怕你把自己這身皮弄壞了。”
這么一句噎得蕭練說不出話來,心中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還沒爬上心頭,蕭練便看見了何婧英直視著自己的眼眸,那眸子里含著一點溫情。
蕭練便是一勺白砂糖也能放到十顆檸檬汁里也能喝出甜的人。就眼波中漾出的這一點溫情,硬是將他心頭的酸楚逼落回了肚子里。那懶洋洋有三分討打的笑又淺淺地在他的嘴角勾了起來,他十分無賴的說道:“那也還是心疼我唄。”
說完這句,蕭練便感受到了自面前這雙眸子里傳出的一絲不懷好意。正是疑惑間,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原來是何婧英將府兵帶來的酒澆到了蕭練的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離得近的府兵被這一疊聲的慘叫嚇得差點靈魂出竅。
蕭練那一身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悍勇,都用在了石壁上了。面對著何婧英和被拎著耳朵的小兔子也沒什么兩樣。
何婧英皺眉看著蕭練:“你不是不怕痛嗎?”說著又澆了一些在蕭練手臂上。
“啊啊啊啊啊啊——”蕭練渾身顫抖:“媳婦兒,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啊,犯不著這樣刑訊逼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