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曹景昭答,何婧英也反應過來了,蕭子良的西邸之內以文臣為主,在武將一派里,最說得起話的便是王敬則。王敬則貴為司空,雖然舉足輕重,但那般年紀再要上戰場怕是不可能了。
只是沈文季……何婧英身在后宮,前朝的消息都不能第一手得到,但是仍然覺得對于沈文季的安排不合理。
沈文季雖然也是良將,但無論軍功還是在軍中的威望,怕是連蕭子卿都不如。何況就算是蕭子卿有不得不去守郢州的理由,但是在京中,無論是蕭昭文還是蕭子倫都是比沈文季更合適的人選。難道對于守住建康的門戶,皇上不信自己的兒子,反而信這個曾經差點擔上了北魏奸細罪名的將軍?
還有何婧英總是感覺,沈文季陰山囤兵,與石頭城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石頭城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是非沈文季不可的?
之前她與蕭練探入石頭城時,正是沈文季奉了密旨在石頭城中密造戰車。一個念頭在何婧英的腦海中漸漸成型,如果沈文季在石頭城中不僅僅是密造戰車呢?石頭城地勢險要機關眾多,可以為做很多事情制造便利。
曹景昭看著何婧英揉著自己的眉心,欲言又止。曹景昭想勸何婧英莫要傷神,但又覺得這樣看著軍報,沒有花團錦簇綾羅綢緞為背景的何婧英才似真正活過來了一般似的。仿佛那個在宮中忤逆圣上,在亂葬崗找尋蕭子響尸首,在驚馬槽以一己之力將陷入險境的將士全都帶出來的人又回來了。
曹景昭當然不知道蕭練與蕭昭業之間的瓜葛,只覺得搬到東宮來后,那個他曾熟識的王爺就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多了一些上位者的氣質與華貴,卻少了一分錢赤誠,就像是一個生長在陽光下的人,忽然之間被陰云籠罩。他當然也能看出蕭昭業與何婧英兩人之間的不妥來,但都被他歸結為兩人吵架而已。
何婧英問曹景昭道:“景昭,齊夫人可還在京中?”
“齊夫人一直在京中準備著,只有令主有吩咐,齊夫人隨時可動。”
曹景昭用了“令主”來稱呼何婧英。這身份就因為這一個稱謂瞬間轉換。曹景昭有官職在身,他在宮里只能跟在蕭昭業身后,但齊夫人不一樣,齊夫人沒有官職在,是完完全全屬于何婧英的。
齊夫人曾與曹景昭說過,她愿意追隨何婧英除了蕭子響的遺命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何婧英能容她一個曾經居心叵測的戴罪之人在身邊,這樣的心胸值得追隨。何況能在驚馬槽那樣的情況下,以一己之力將幾百人從山谷中帶出,這樣的人也有能力讓人安心追隨其后。
何婧英說道:“我想讓齊夫人幫我去探探石頭城的虛實。”
“石頭城?”
何婧英點點頭:“沈文季之前獲罪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曹景昭說道:“我當時只是正陽門的一個守衛,知道的不多,只是聽說沈將軍誤放了北魏奸細進石頭城,讓皇上籌謀多年的事功虧一簣。后來不得不去北魏,求娶長樂公主。”
“不錯。之前沈文季就在石頭城密造戰車,北魏六王派了人去竊取戰車圖紙,此事被我與殿下提前得知,我們前去通知沈文季,卻誤入了石頭城的陷阱。”何婧英苦笑一下:“其實也算不得誤入,不過與現在的事情沒多大關系,也就不用再提了。”
曹景昭雖然不知道前因后過,但也隱約明白“誤入”一詞是怎么回事。
何婧英將其中種種細節略去,倒不是不對曹景昭有所懷疑,而是說太多,會讓她腦海中那不甚清晰的思緒給模糊了。“我之前偶然得知,沈文季在某處囤了兵。我在想會不會那地方其實就是石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