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盯著小華佗面上那張顏色青白的人皮面具,竟然在方才小華佗說話時,找到了一絲熟悉之感。
到底是在哪里看過這一張臉?
何婧英皺眉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小華佗臉上的溫和在一瞬間收斂了起來,沉入堅冰之下:“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這說話間,金鑾殿前跑來一人,小心翼翼地喚道:“顏先生。”
小華佗與何婧英同時回過頭去。蕭子卿臉上諂媚的神情還清清楚楚地掛在臉上。
蕭子卿看著何婧英一愣,臉上的表情頓時不好看起來。
小華佗譏諷地看著蕭子卿:“廬陵王還是沒能說服皇上么?”
何婧英驀地抬頭,目光凌厲地看向蕭子卿。
蕭子卿躲開何婧英探究地眼神,低聲說道:“皇上的手折了,一時半會兒可能寫不了詔書。”
小華佗譏誚一笑:“手折了?怎么折的?”
蕭子卿躲躲閃閃地說道:“就是不小心摔了。”
“摔了手?”小華佗陰鷙地看著蕭子卿:“既然不能寫字了,手還留著做什么?”
蕭子卿慌張道:“手傷了,養養就能好了。”
小華佗冷冷地說道:“不寫沒關系,我替他寫。把他帶來吧。”
蕭子卿渾身一震,低下頭嘆了口氣一瘸一拐地向金鑾殿外走去。
何婧英皺眉看著蕭子卿,一個帶兵多年的將領,竟然因為瘸了腿便一點血性都沒有了嗎?
何婧英忽然意識到,在這個皇宮里她恐怕是孤立無援了。
但那些熟悉的人都在哪里呢?蕭昭文、王韶明、蕭子倫、元戈妘,這些人都去哪里了?難道都跟蕭子卿一樣,匍匐在小華佗的腳下?
還有那些朝臣呢?
無論當初朝臣如何不合,無論是支持蕭子良還是支持蕭昭業,甚至是最后愿意支持蕭鸞,但至少他們都是蕭氏一族。那些想來孤傲的士族,怎么可能肯向小華佗這樣的人低下頭來。
小華佗似乎看出了何婧英心中所想,懶洋洋地說道:“那些自詡清高的人,為了保命,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你等著看吧。”
何婧英站在金鑾殿唯一的一線陽光里,靜靜地看著大殿前的九十九級臺階。
小華佗似乎對何婧英的安靜感到十分滿意。他愉悅地看著何婧英,但語氣里卻盡是不屑和嘲諷:“這些士族階級真是麻煩,非得要個名正言順。”
小華佗指了指坐在龍椅上的那具尸首:“你看,當初一舉拿下皇城,要是他不去顧及什么名正言順,自己坐上了王位,哪里又會有今天。”
何婧英淡淡地看了小華佗一眼。
小華佗所言不虛,血脈是許多篡位者跨不過去的一道坎。蕭鸞如是,太祖推翻前朝時亦如是。都是推翻昏君之后,擁立一個傀儡皇上,再慢慢蠶食人心,等大臣歸順,軍權盡數落在自己手中,再讓傀儡皇帝下一道禪位詔書。
蕭鸞雖不是齊武帝一脈,但仍是蕭氏宗親,他必須要一紙詔書才能讓民心歸順。但小華佗不是蕭鸞。他已親手將京城送入了阿鼻地獄。這一紙于他是可有可無,無論有沒有這紙詔書,都會有不服他,要推翻他的人,也有像蕭子卿一樣迫于他的淫威而屈服的人。
所以小華佗要蕭昭文這一紙詔書,不是為了掌控京城,而是為了給拓跋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