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傳送門在夜幕下的屋頂上旋開,杜姆被近乎粗暴地被人從金色的圈圈里扔了出來。邁克爾緊隨在他身后走出,法術傳送門在他身后旋攏。
杜姆仰坐在地上,下意識向后縮了下身,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穿高科技盔甲的怪人。剛剛他已經親眼見識到了這家伙的能耐,他目睹了一場對戰雙方都遠超出他現階段認知能力的驚天大戰,這會兒功夫還在努力消化這一切。
V字目鏡中藍光熄滅,裝甲動力源停止運作,切斷電源的雙臂自然地垂了下來。黑金盔甲從正中間打開,邁克爾·帕索從里面走了出來。他面色十分疲憊,但看向杜姆的目光仍帶著冰塊一樣的冷氣。
他狀態顯然不在最佳——但任何一個剛剛跟惡魔交過手的法師狀態都不可能好到哪兒去。
杜姆忍不住驚叫出了聲:“是你?”
“你在想什么?”邁克爾冷冷地質問,“一個人頭腦發熱地沖進地獄,莽撞地跑去找墨菲斯托送死?”
“我只是......想要救我母親。”杜姆說著,聲音分明不像先前那樣鋒芒畢露了。他為了造出這臺機器、籌備這次營救等待了太多年,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拯救母親的靈魂就是他唯一的目標。他一直以為自己時至今日的努力已經幫助他取得了巨大的進展,來自軍隊、學校對他不遺余力的吹捧讓他有些忘乎所以,過分高估了自己。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始至終他距離那個遙不可及的目標都沒有接近哪怕一點點。
是的,他找到了前往地獄的路。可那又怎么樣?他親眼目睹了擁有母親靈魂的惡魔有多么強大,在地獄里它就是掌管一切的神,擁有無盡的力量和權能。面對那個惡魔他甚至連一只螻蟻都算不上,對方輕而易舉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到頭來,他所做的一切原來都毫無意義。母親的靈魂依舊被囚禁在惡魔的手中,而他至今一事無成......
不對,也并非毫無進展。
杜姆抬起頭,目光下意識落到了面前這剛從盔甲里走出的年輕人身上。
如今他看待邁克爾·帕索的目光已和三天前全然不同了。杜姆曾經十分自負,但剛剛的所見所聞已經將他的這份驕傲轟擊得蕩然無存。他親眼見識到了神的威勢,也見識了眼前這個人類是如何憑借知識和技術跟神分庭抗禮。這個人不僅讓那位神明不大不小地吃了個癟,最后還成功掩護著他從地獄里全身而退。
也許至今為止這一切的經歷里,唯有和這個年輕人的相遇才是他取得過最大的進展,也許這個人才是他能救出母親的最大希望。
“事情原本還可能會糟糕得多。”邁克爾續道,“你有想過這樣莽撞的后果么?這可不是一死了之那樣輕松的事。墨菲斯托可能把你的靈魂也囚禁在地獄,他會傷害你、折磨你,利用你來傷害你的母親......又或者反過來,利用她來傷害你。”他頓了頓,“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你是......對的。如果你沒有出現,事情確實可能非常糟糕......”
杜姆出人意料地承認了。他低著頭,一個“謝”字在嘴邊盤旋了良久,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看起來說那個有魔力的詞組對他來說還是難度太大。
“我欠你的人情。”他最后改口,頓了一下又補充,“非常大的情。”
杜姆高傲、孤僻、從不跟人相處,但內心深處他其實還是個極易受傷的孩子。從母親死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孤孤單單地一個人,這種長年累月的寂寞全部被轉化為了對母親的思念和對營救她的渴望,足以讓一顆聰慧的頭腦失去冷靜。
“你......剛剛用的法術......”杜姆站起身,說,“教教我......幫我救我的母親。”
他平生從不求人,哪怕是因為信心剛剛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這對他來說仍然是破天荒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