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夫人沒回頭,眼睛帶著笑,彎彎的瞇著,向韓白衣道:
“你要保護好御子哦,狼。”
聲音一如往昔般尖銳沙啞。
雖然不好聽,
卻是最后一遍聽了。
韓白衣看看手中櫻露,又抬頭看看蝶夫人。
一切,都是為了他和御子嗎?
“原來是這樣......”
韓白衣緊握著,心里泛起些許復雜情緒。
雖然沒有狼的記憶,無法體會那種亦師亦母之人在生命燃燒殆盡前死于自己刀下的心痛,但韓白衣也能朦朧的明白老人目光中的憐惜與欣慰。
隨著話音落下,蝶夫人手掌無力的松開,落在地上的血液快速凝固發黑,蝶夫人的尸體也隨著聲音落幕,仿佛被火燃燒著一樣化作飛灰,隨著無形的風,在空中化作塵土。
消失不見。
【殺死蝶夫人】
【經驗+575】
【等級4→5】
【潛能點+1】
唯有手心那顆淡粉色的櫻露留存,證明老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站在一邊,御子眼眶的淚水不自覺的淌下來,劃過臉頰。
御子自己卻是一臉迷茫,摸著臉頰上的濕潤,不明白為什么心里會如此悲傷,仿佛有刀在絞一樣。
明明是綁架了自己的人啊?
被幻術抹除了部分記憶的御子心里這樣想著,眼淚卻源源不絕的落在地上。
韓白衣看著手中的櫻露,心里同樣有些不是滋味。
在平田府邸里,他一路走來的一步步,都好像是蝶夫人有意給自己,或者說給她的弟子‘狼’布下的一個局。
先是殺死義父‘梟’讓他憤怒,重傷伊之介母子給他留下幻術傷人的證據,而后又給御子留下幻術,在佛堂出現不予分說,見面便是死斗,整個過程都沒有給他留下絲毫的思考空間。
這一切的鋪墊,都是這位亦師亦母之人,用無數理由、生與死的激戰,逼著狼帶著憤怒與責任殺了瀕死即將化身修羅的自己。
不留愧疚與想念。
若非是自己站在玩家視角感覺到了問題,如果是狼的話,哪怕到蝴蝶死的時候,都體會不到蝶夫人獨有的溫柔吧?
怔怔看著飛灰散去,韓白衣忽然想起自己曾記在筆記中的一句話。
‘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去過自己另外的生活。’
蝶夫人用自己獨有的溫柔,為狼這個角色,創造了一切過上另外一段平靜生活的條件。
唯一的要求,便是讓他在不知情中為自己送行。
想到這,升級與擊敗強敵的愉悅感瞬間被某種難以言喻的惆悵與不舍吞沒。
忍者,又何嘗沒有感情呢?
韓白衣看著掌心的櫻露,忽然握得緊緊的。
一身白衣的御子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轟隆——
火焰依舊熊熊的燃燒著,沒有給兩人留下悲傷的時間。
木質足有十數米高的大佛在火焰燒灼下伴隨著一聲巨響塌落在地上,狹小的地下空間里回蕩著陣陣回聲。
這一聲巨響帶起了一系列連鎖反應,佛堂倒塌的速度越來越快。
韓白衣搖搖頭,收起櫻露,自己也顧不上多想,一把拽起身邊的御子就打算往外跑。
忽然,耳邊響起風聲。
噗嗤——
韓白衣雙眼瞪大。
一把足有一米六七長短的巨刀從背心穿透胸膛,帶著血的鋒刃透過胸口穿出足有一米多長,刀刃上帶著鮮紅的血。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韓白衣先是一愣,又猛地被這陣劇痛刺激了神經,牙根瞬間咬緊,下頜肌難以自制顫抖著,身體隨著血液的流淌變得愈發虛弱。
韓白衣第一念頭就想到在游戲中背刺了狼的梟。
‘可是,不應該......’
‘不應該啊!’
為了滿足父慈子孝定律,他可是早在門口就給梟來了一發背刺,還特意用開門砍掉了他的腦袋扔進火里燒得干凈,就算換成不死者的始祖仙峰上人過來,這會兒也早該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對?!
到底是誰?
是誰?!
硬抗著劇烈的疼痛,韓白衣艱難的回過頭。
頸后,梟那張足有尋常人兩個大的胡子臉緊貼著韓白衣的臉頰,面上帶著極慈祥的笑。
“安息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