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雷鳴,陰霾天空。
被夜色包裹的竹林坡上,唯有幾支零星火把照亮前路,陡峭小道坑坑洼洼,時不時還能踩到略粘稠的積水,竹林在喊殺聲與風聲交雜中沙沙作響,倒是難得清靜。
朔朔夜風里,一道高挑消瘦的人影順著階梯邁步而上,沿著泥濘與血水交雜的陡峭小路緩步前行,兩柄黑鞘長刀斜斜掛在左腰。
左手略顯懶散的靠在刀柄上。
肩上披著一身竹黃羽織,腰間斜挎著一個用牛皮腰帶連接的飛爪,腳下竹屐踏在石階上發出嗒嗒的輕響。
腳步聲雖輕,在安靜的竹林坡上卻是無比明顯。
“喂!過來!這邊有腳步聲!”
蹲守在竹林小道里的一伙賊匪似乎聽見了竹屐與石階的磕碰聲,一個土匪忽的扎起身,露出一口黑牙獰笑道。
揮過火把,四人立刻呈包圍態勢將上山的男人包圍起來。
只是,看到男人悠然閑適的模樣,幾人卻紛紛躊躇不前。
這家伙......看起來好像有點厲害啊。
“喂!你是什么人!”
黑牙土匪色厲內荏大喝,
“不要跟我們耍什么小聰明,我們可是有四個人!”
男人依舊順著階梯向上,哪怕面對土匪的銹刀也沒有絲毫遲疑,只是那么平靜的一步步挪著,兩眼好像放空著,不知道想著什么。
“喂!你這家伙在聽沒有啊!”
黑牙土匪瞥了眼兩側原地躊躇的同伴,心下一橫,高舉銹刀立在男人面前。
身后的一個同伴則快步后退,手里揮舞著火把向四周高喊。
“敵襲——”
“有敵襲!!”
男人卻依舊是那般無所謂的模樣,粗糙長著老繭的大手拈住銹刀刀鋒,似乎是想將其從自己喉嚨前挪開。
黑牙頓時氣急敗壞,哪怕是他這樣的尋常土匪,那也是有自己的職業尊嚴的,雙手握刀一臉惡狠狠的表情怒吼著:
“你這家伙!!”
“居然敢瞧不起我黑牙大爺啊——嗝?”
正吼著,黑牙腳下一空,嘴里忽然就拐了調。
只見男人兩指拈著刀刃,黑牙雙手握刀,好歹也有一百幾十斤的精壯身軀,竟是被這男人硬生生的用兩根手指夾著挑到空中。
晃悠、晃悠。
就像是與成年人爭搶遙控器的嬰兒一樣。
黑牙咬著牙根目光緊盯著面前的男人。
兩條小短腿在半空亂蹬——怎么都夠不著地。
雙手抓住刀柄,死都不愿放手。
棄刀,代表著一個土匪職業生涯的結束。
黑牙紅著眼。
若棄刀,毋寧死!
其他三個土匪,看著黑牙被人用兩根手指如戲弄般拎到半空,高高舉過頭頂時,誰都沒了上前的心氣兒,一個個仿佛傻了般呆愣愣的看著半空的黑牙,連在背后呼朋喚友的火把土匪都忘了呼喊支援。
然而,等了片刻,黑牙卻并沒有如他們腦中想象那般被人一刀梟首。
只見雙刀男人一臉冷漠的把黑牙連刀舉到半空,然后橫著挪開,拎到他側面,輕輕放下。
咚。
黑牙雙腳落地,
男人繼續逐階而上,
擦肩而過。
對男人而言,拎起黑牙對他而言簡單得仿佛踢開礙腳的石塊一樣,不至于無視,但也不會放上什么心思。
幾個攔截包圍的土匪跟冰箱里的大象一樣凍在原地,只有兩顆大眼珠子低調且不動聲色的跟著男人的腳步移動。
心里對黑牙那叫一個佩服,沒想到平日里膽小如鼠的黑牙竟是如此剛烈之人。
當然啦,這么勇敢的行為看看就得了,身子那是萬萬不敢動的,更別說動刀了。
如果不是怕刀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太響,會惹怒對方,他們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把平日里寶貝得跟媳婦似的兇器扔出去,順帶踩兩腳啐口痰以示自身與過往決裂。
直到男人走遠,這幾人才仿佛松了口氣般挺起腰桿,互相吹噓著高舉起長刀,一口一個‘看著那哥們兒人好像不錯且放他過去’、‘盜亦有道,山賊亦有所不取,當為君子’之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