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貞一見黎文海如此大方,便笑瞇瞇的說道:“好說。前些日子陛下收到西南總督杜文煥的奏折,說起了令公子的一些事,今日陛下聽聞您已經到了,所以這才連夜召見。”
頓了頓,他似乎覺得只說這么一點有些對不住黎文海給的銀子,便又接著說道:“其實也沒別的事情,要說陛下對那西南的事,也就是多少有點興趣,但真正陛下想聽的,還是神仙之事,陛下年紀大了,對這個越發熱衷。之所以深夜召你入宮,是杜文煥大人說令公子原本一個紈绔子弟,被雷劈后大難不死,突然得神仙傳授,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卻一下子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按杜大人所奏,這是陛下治國有方,上天降下神人,以示普天之下皆仰陛下恩澤,四海盡皆臣服大明。”
雖然李永貞說得隨意,但黎文海卻心中一凌,也不知道今晚會怎樣。
“這樣啊,這樣下官就心里有數了!多謝公公!”黎文海還是裝著不在意的連忙謝道。
不過好在來時黎文海和黎安明父子倆對這樣的情況有過預料,無非就是編故事哄萬歷開心唄,反正他也沒有多少活頭了,就算他現在傳旨讓黎安明進京,一去一回,恐怕沒等黎安明到京,萬歷就翹辮子了。
“對了,今晚陛下是和皇貴妃一起,見了皇貴妃多說些好話,只要皇貴妃開心,陛下也就開心了,令公子即可無事!”想了想,李永貞又提醒了一句。
“多謝公公!公公放心,不管今晚怎樣,明日下官必有厚報!”黎文海再次感謝道。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兒子說得很對,有錢能使鬼推磨,能花銀子解決的事,那就不叫事。
黎文海跟著李永貞繼續向前,很快進了靈星門進入西苑,走玉帶橋越過太液池,然后進乾明門折向南,一直走到西華門這才算進了宮城。沿途都是親軍衛的士兵駐守,都有專門的營房也就是紅鋪,整個皇城可以說層層防御,實際上皇城也是兩重,分內外皇城,守軍以搖鈴為號。外皇城七十二鋪,也就是七十二處駐軍點,內皇城四十鋪,加起來整個皇城光駐軍點就一百多個,每天晚上都由世襲勛貴帶兵輪值駐守。
黎荃和趙仕欽在靈星門做完交接后,便就此停下,等在這里了。
黎文海就這樣跟著李永貞一直走到乾清門外,后者進乾清門,而他卻被一個內侍帶走了。
外臣進宮,必須得進宮搜身,確保安全后才能進去。
那內侍把黎文海帶到附近一處房間,讓他脫光衣服檢查無虞后,這才又把他帶到乾清門外,雖然是萬歷召見,但實際什么時候見仍舊不一定,他得在這里等著。
好在一刻鐘不到,就見李永貞又笑瞇瞇的走了出來,對著黎文海說道:“黎大人,請吧,陛下已經在等著您了。”
“是,多謝公公!”黎文海聞言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拱手謝道。
李永貞只是笑了笑,便帶著他進了乾清門,一直走到乾清宮前,那里有內侍等著,黎文海拱手再次跟李永貞道謝后,便跟在那內侍后面上了臺階。
深夜召見,萬歷當然不可能在乾清宮的正殿召見黎文海,跟著那內侍一直到了弘德殿。
黎文海老老實實地跟著那內侍穿過一道小門,通過長長的廊道,到達這座不起眼的偏殿,準確說這里其實是書房,他站在門外等著,那內侍進去沒一會兒緊接著便出來帶他進去。
進去后,黎文海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就見到短榻上斜臥一個病懨懨的五十多歲男子,穿藍色四團龍袍戴黑色翼善冠,兩邊肩膀上分別是紅日白月,旁邊同坐一個華服的老女人。
那個病懨懨人便是萬歷,雖然時隔多年再見,萬歷也已經病得不成樣子了,但黎文海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而那個女人,雖然他沒有見過,但得到李永貞的提醒,黎文海便知道那是鄭貴妃了。
走到榻前幾步的位置,那內侍回稟道:“啟稟陛下,遵義軍民府威遠衛指揮司指揮使黎文海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