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提出問題的時候,一直緊緊盯著大方的雙眼,視線不曾移動分毫,注視著這張臉上的,每一個神色變化。
一旁躺著的陳照生,感到了這個年輕人身上,充滿了自信,這不是壞事,當然這些對自己的這位朋友,顯然沒有任何意義,他閉上了雙眼,回憶起當年自己好像也這么問過大方。
面對這個問題,大方臉色淡然,直接說道:“大方”
閉著眼睛的陳照生,露出會心的微笑,當時大方也是這么回答的,整整九十年的時間,這個人卻連一絲都沒變過。
“你也叫大方?難道你就是我要找的大方?”凌晨眼神一亮,微笑起來。
大方看著他,說道:“你的問題對我并不重要。”
凌晨則搖頭道:“不,這很重要,我需要找到這個大方,然后帶回四城接受審判,因為必要的時候,我很樂意使用強制性措施。”
“所以,你是么?請想好了再回答,最好別讓我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凌晨冷冷道。
陳照生不知道這個凌晨為什么找大方,但是他知道凌晨這么說話的原因。陳照生能夠肯定,凌晨很清楚大方就是大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此刻陳照生已經知道,這個凌晨想要抓捕大方的原因或者說罪名,只怕非常之大,也可能是牽涉到了非常重要的事件或秘密,抓捕大方已經不是最優先的事項。
重要到有著四城執法隊隊長這個身份的凌晨,也不得不認為,先取得心理優勢,反而更為優先和必要。
想到這里陳照生不由睜眼看了看大方,隨后再次閉上眼睛,自己這個朋友從來都不是一般人,惹出的麻煩竟然也這么大。
心理優勢的重要性,是常常為一般人所忽略的,普通人感情波動通常幅度較大,畢竟普通人面對的也都是普通人,偶然看見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反而會被認為是在裝逼,是異類,這是思想層次的問題,由自身意識形態所決定。
陳照生很清楚,站在客觀角度上來說,很多時候,“笑”其實代表的是懦弱,甚至可以說其他所有的表情,同樣都代表了懦弱,怒、笑、哭、悲、喜,這些都是由人類下意識所控制的,對外界的一種表現或者說表演,一種近乎于本能的,想要被理解的表現,至少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如此。而“求理解”這就是懦弱!撒謊、抵賴、欺騙以求脫罪,同樣是種“求理解”!
但是!這談不上對與錯!因為人類,本身就是社會性、群體性動物,所以“希望被理解”正是,由生存本能衍生而出的,重要的,附屬本能之一。
只不過各人手段不一,或者說熟練程度有所不同罷了,有些很拙劣、很做作,有些很巧妙、很真實。
所以,人是懦弱的,陳照生對此,深信不疑,絕大部分人都是。
但是,這依然沒有對錯,正因為對懦弱與弱小的自知,人類才能夠繁衍至今,才有了,居安而思危。
對真正能在心里把居安思危,發展到極高程度的人來說,正視自身的不足,已經成為家常便飯,情緒影響人的思考,影響人的決定,影響人的意志,影響體內所有能夠影響心理因素的激素的分泌,所以人們通常將冷靜與睿智聯系在一起。
面對失衡的壓力,瞻前顧后的思緒,會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一個人的,選擇和決定。
所以,被人們津津樂道的智慧,那些居安思危的智慧,那些人類賴以生存至今的智慧,卻常常也是人類自身的弱點。
因為,智慧,隨本能,衍生而來。
在本能真正面臨危機挑戰甚至即將傾覆之時,思緒必定會產生波動,哪怕再冷靜的人,也難以跳出這個框架。
因為,這是比“智慧”優先級更高的“本能”,在作祟。
所以懂得冷靜的人們,會越來越冷靜,會變成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
然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內心同樣不是無敵的,因為本能依然在作祟,他們只是把內心波動對自己的影響,盡可能減小到最低罷了。
陳照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取得,讓凌晨這種幾乎優秀到了另一個層次得年輕人仰慕的原因,正是因為他能夠真正激起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罪犯的心理動蕩,從而產生心理層次上的優勢,然后,一切,就簡單了,窮追猛打而已,身居劣勢的罪犯,遲早會露出尾巴。
誰不會犯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