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第二十六章客困桓府
銀發男子的額頭滾燙似火,看來是發高熱,昏迷了。
韓悅把他左手上綁著的布條解下來,手已經開始開始腫脹,燙傷處被泡成灰白色,按下去軟軟的。
又輕輕解開他的衣領,露出半個肩頭,射穿的箭傷上,正滲出一層半透明液體,混著血絲,看來傷口已經起膿。
門外響起敲門聲,韓悅急忙把他的衣領掩好。
打開房門,門口站著兩個士兵和一位背著藥箱的大夫。大夫進屋給銀發男子把了脈,又檢查了手上的燙傷。韓悅只說肩上還有,隱瞞了肋骨上的劍傷。
大夫寫了內服的方子遞給士兵,又留下兩瓶外敷藥粉,分別對應燙傷和劍傷。韓悅謝了大夫,讓士兵準備些沐浴的熱水。
不一會,兩個家丁模樣的漢子抬著一只碩大的木桶進來,又進來幾個家丁提著木桶,倒滿熱水。屋里頓時彌漫起白色的水霧。一位婢女模樣的年輕女子手里捧著干凈的衣服,說是公子差她服侍。韓悅忙說:“這里不用煩勞姑娘,請姑娘去看藥抓回來了嗎。”婢女諾了一聲,放下衣服,深施一禮,轉身離去。離開時偷瞟了一眼床上躺著的銀發男子。
韓悅確認門已關好,這才輕吁了一口氣,他脫下濕乎乎外衣扔在地上,挽起中衣衣袖,挑了一塊軟一點的布巾蘸濕,走到床前把銀發男子的衣領解開,輕輕地擦拭肩頭的傷口,又托起他的上身,一點點褪下衣服,露出**著的上身。由于高熱,他身上的紋身已經完全顯現:一條赤青色的龍。說是龍,卻沒有龍角和龍爪。而那幾片青色的鱗甲恰好在龍身部分。
韓悅起身清洗了一下棉布,本想把肋間的那道劍傷擦干凈,可手指卻不知為何總不自覺地劃向那些鱗甲。鱗甲有些硬,但很光滑,一片二片三片。。。一共九片,左肋五片,右邊四片。還有那個紋身,紋路細致逼真,看似眼熟,某位大家的手筆么?高高揚起的龍嘴正對著胸前的那顆小豆,小豆或許因為冷,挺挺地立著,是淺淺的粉紅色。韓悅的食指尖輕輕點了一下。
“索性全擦了吧,正好散散體熱。”他還在心里默默地說服著自己,手卻已經先行動了。慢慢褪去中褲,大腿,小腿,腳趾,一點點擦過去。還有那蓬草般的地方,那里也藏著一條盤著的小龍,也沒有角沒有爪。。。
韓悅屏著呼吸,終于擦完了,穩了穩心神,取過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又纏好扎緊。送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小腿和小臂都露出一截,看著有點滑稽,幸好重要的部分都遮住了。
韓悅輕輕給他蓋好被子,直起身,站在床邊剛要欣賞一下自己的杰作,才發現腦后的辮子還膩膩地耷拉在枕頭邊。韓悅輕輕搖搖頭,責怪自己的疏忽。于是又去舀了一瓢熱水,端到床前,解開他長長的辮子,拿著梳子蘸著水,一下一下地梳著。篦干凈的頭發像瀑布一般。是天生的銀色嗎?還是后來變白的?他多大了?很老嗎?
韓悅把屋里的炭盆攏旺了一些,脫了衣褲,踏進大木桶里。水依舊還很燙,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先讓腳適應了一下,然后把身體一沉,把自己連同頭一起浸在水里。他試著憋氣,心里默數著:一、二、三。。。數到五時,他終于把頭抬出水面,大口地喘著氣。真舒服。終于可以歇一會了。靠著桶緣,韓悅放松地閉上眼。
迷迷糊糊聽到叩門聲,韓悅猛地睜開眼,問:“誰?”門外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公子,藥煎好了。”韓悅才感覺出桶里的水已經有些溫涼了。他從木桶起身抄起替換的衣服。按他的秉性,隨便一披去開門也是無妨的,可不知為何,這次他卻把衣服穿戴整齊,才去開門。
還是那個婢女,提著食匣進來。她打開食匣,取出兩碗藥,一壺熱茶,還有二碟點心,輕輕擺在桌上。韓悅問:“現在是什么時辰了?”那個婢女回:“回公子,申時二刻了。”韓悅哦了一聲。
待婢女和家丁把木桶和臟衣服拿走后,韓悅將送來的點心掰碎了一小塊,兌了些茶水,然后扶起銀發男子,用勺羹撬開的,給他喂了一點吃食,又灌了多半碗的藥。自己也胡亂吃了兩塊點心,喝了幾口茶,覺得渾身乏的很,索性衣服也不脫了,側倒在他身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