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到。”蘇平又側過臉,同樣看向窗外,說:“是臥底的事吧。”
荀牧不言。
“這些人,一定干了不少臟活。”蘇平又說:“而且……我想其中很大一部分還可能是他們上線暗示乃至授意他們去這么做的。所以現在,他們背后的各個單位,都想洗白他們,至少也得撇干凈自己的關系,是嗎?”
“果然,你這樣的老刑警,確實不好糊弄。”荀牧算了默認了蘇平的話,說完這句便又默默的抽起煙。
幾秒后,荀牧才繼續說:“洗白這個詞,你用的不好。他們雖然不完美,卻又何須洗白?是非功過自在……”
“那因為他們而直接或間接受害的一批人呢?”蘇平淡淡的問道。
荀牧一噎。
片刻后,他輕嘆道:“果然,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奢望你能勸服我,還真不容易。”
“你覺得我會勸你妥協嗎?”蘇平輕笑:“恰相反,只可能我一意孤行,而你勸我退一步吧?”
荀牧輕輕點頭,然后說道:“那些受害者確實無辜,應該給予補償。但說起來,許多受害者及其家屬,在乎的其實還是補償本身,而非是誰付的相關補償。”
“這是上邊的話?”
“暫時還不是,但估計很快就是了。”荀牧說道。
隨后他搖搖頭,又繼續說:“與很多人理解不一樣的是,針對罪犯,懲戒并非目的,只是手段。究其根本,哪怕是罪犯,上頭也是希望能矯正他們的心理,讓他們走上正確的道路去做貢獻的。
再加上各種人道主義的影響,我們也就經常能看到,咱們公安費盡心思抓來的罪犯,被司法掏心掏肺的養著……”
“這話太極端太片面了。”蘇平搖頭說:
“事實并非如此,罪犯也是需要付出勞動的,他們也依舊還在創造價值,并不能說是司法掏心掏肺的養著他們,他們在里頭的日子,對多數人而言也確實不好過,是在受罪,無外乎沒他們想象中的那么慘而已。
況且多數罪犯遲早要被釋放。那么他們釋放后,是他們繼續犯罪繼續禍害他人好呢,還是走上正軌踏實做人做事來的更好?
毫無疑問自然是后者,所以心理矯正與教育,勞動改造等,我認為有它存在的必要性,且至關重要。
當然,他們對受害人造成的傷害也同樣存在,所以他們勢必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并給予受害人足夠的賠償才行,這沒什么好說的。
所以從這方面講,監獄,除了是個懲罰的執行機構以外,還存在一個相當重要的職責,便是權衡加害人與受害人之間的矛盾,并加以調節,盡量做到兩全其美,不至于讓受害人太難過,又能助加害人改過自新。”
荀牧一直在靜靜的聽著蘇平講述,知道他說完后,才抬手捏著下巴說道:“所以……還是那句話,從本質上來說,受害者及其家屬更需要的是補償,而期望犯罪人受到懲罰,更多的則是一種心里寄托,一種宣泄,是吧?”
“片面了,但也可以這么簡單理解。”蘇平說道。
荀牧又說:“那么如果受害人并不清楚具體誰是加害人呢?”
“停,打住。”蘇平皺眉說道:“你這想法十分危險,已經是在踩線了。你應該清楚,有些東西是不能觸碰的,否則必將跌落無底深淵。”
“我當然知道。”荀牧揉揉眉心:“我們是絕對不能徇私枉法的,這條紅線不能碰。我剛說的,只是某些人可能會用這樣的話來問我,我需要彩排一下尋思著怎么回絕。”
蘇平嘖一聲,撇撇嘴,又重新點了根煙,然后說道:“所以你既不想要妥協,又不想和他們撕破臉,是吧?”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徹底撕破臉呢?”荀牧聳聳肩,說道:“如果能兩全其美難道不是更好嗎?”
“不一定。而且我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蘇平翻個白眼,接著忽然皺眉問道:“所以這些事兒,跟你今晚搞的這些套路,做的這些布置,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