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說的。”秦堯馬上堆砌出一臉的笑容,求生欲還是很強的。
宋慈音還是沒理會,仿佛自言自語:“是不是覺得謹慎得可笑?可是沒辦法啊,這是墨者的宿命。永遠不能生活在陽光下,只能在黑暗中生存,與隱秘為伴。每一個墨者都謹小慎微,因為外面的世界對他們而言處處都是陷阱。就算是強大如鉅子,也必須事事小心。”
秦堯:“那你們圖什么呢?”
宋慈音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之后,才搖頭嘆息:“或許在古時候,只是單純因為理想、信念、價值、追求。但是經歷了兩千年的仇殺報復,誰還能秉持初心,無非是一代代的延續著仇恨的血液,與圣教生而為敵罷了。”
至于墨者原本的信念,卻未必能夠堅持了?
“無法化解嗎?”秦堯好奇。
按道理說,只要雙方各退一步,總有化解的可能吧?
兩國交戰死傷千萬,多少年后建立正常外交關系也是常事。哪有延續兩千年都不斷的血仇,簡直怪異。
宋慈音冷笑:“想得簡單了。我們墨者不僅不容于圣教,甚至……再說,和解哪有那么容易?人心隔著肚皮。史上不是沒有做過和解的嘗試,結果呢?”
結果每次開啟和解進程的時候,總會有人出來破壞作梗,反倒會引起一次次更加猛烈的對沖,進而形成又一次的血拼和仇恨。
圣教內部太復雜,總有些人會利用這種關系謀取自己的利益。
同樣,墨者內部也非鐵板一塊。
再加上江湖上佛道兩家、各大門閥也會參與進來,影響進程,最終導致這種仇恨始終無法順利化解。
秦堯雖然聽得有趣味,但卻不免好奇:她跟自己講這些做什么?
看出了秦堯的疑問,宋慈音說:“白天通過沈盈的交代,我才知道你的敵人并非只有她,而且還有圣教。也就是說,你出去之后就會被抓捕——剛才你也承認了這一點。”
秦堯點了點頭,心道這一點沒啥好隱瞞的。當初宋慈音本人不也被圣教追殺,才假死埋名到今天嗎?再說了,圣教和墨者本就是世仇。
宋慈音淡然道:“原本沒打算發展你為墨者,畢竟只要打上了‘墨’的烙印,就意味著一輩子與圣教為敵。要么戰斗下去,要么死。”
“對于當代的年輕人而言,這樣的命運似乎有些沉重。”
“但是現在,我發現你就算不是墨者,也已經和圣教為敵。就算將你發展為墨者,也無非是烈火上面添把柴罷了。所以,你覺得呢?”
意思就是反正和圣教結仇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唄?
其實這還不是關鍵,問題是……好處呢?上次拜了個破師父就沒撈到好處,反倒整天為她提心吊膽的,相當不劃算,以至于秦堯覺得必須把師父變成女朋友才能撈回本兒來。
可以說是投資相當失敗了。
這次不能重蹈覆轍,人不能在一個坑里摔倒兩次。
宋慈音:“成為墨者,你或許會付出很多很多,但卻幾乎一無所得。”
“安逸、奢侈、享受,都將離你而去。”
“你得到的是生存險惡,是舉世皆敵,是無休止的斗爭,以及無休止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