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出現魚白,雄雞高啼。
“喔喔喔——”
這清晨時候,團團圍坐在屋里的鐘家眾人,才算松了口氣。
從半夜那會出了事到現在,誰都沒敢睡覺,男女各自都拿了棍棒和菜刀,聚集在老二家的磚瓦房里,點了燈燭以后又特意接了滿桶的童子尿,誰都沒敢睡覺。
提心吊膽的靠著,終于聽到了象征天亮的雄雞報曉的高啼聲響。
屋內。
鐘家眾人泄氣般的嘆聲出現:“好歹天亮了!”誰都怕出意外。
畢竟院子里那灘撒發著腥臊惡臭,仿佛爛泥般的東西還擺在那,昨晚聽到的刺耳貓叫聲,以及沉聲怒叱為‘妖孽’之類的詞匯,更是讓他們腦子里都記憶尤甚!
只有鐘彭氏這位老太太臉色鐵青,拄著拐杖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
似是完全怒極。
當她掃過旁邊還眼圈紅紅的鐘家女眷,便緩緩開口道:“這事要報官!”
握著拐杖的手微微用力:“妖不妖的這種事咱們不懂…”鐘彭氏鐵青的臉上帶起異樣的紅暈:“可這東西是我親弟弟領來的,害命,縣衙里的老爺總得管吧?”
這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可老太太卻沒有絲毫動容之色。
她的心涼!
因為院外那東西,的確就是彭松陽,她的親弟弟領到鐘家來的!
如果不是昨晚出現的江湖游俠,當即誅殺了那頭害命的妖孽,哪怕死了,她還有什么臉面去地底,去見那死前都要為了家里開墾田畝,辛苦大半輩子的老頭子?
不過屋里的鐘家眾人沒敢多說話,或者說這次劫后余生又能多說些什么?
人生堪比大起大落!
昨日孩子滿月酒的流水席,還有堪比仙人的師傅過來捧場。
到了晚上,就有妖怪潛入院落讓他們命懸一線,差點全家十余口人都要交代在這剛建成還沒多少年的祖宅里——這如果都不算是劫后余生,那還算什么劫后余生?
鐘彭氏看著他們沒有回答的模樣,生冷的嗓音沒有絲毫變動:“莫非有人害命,還不能報官么?”她看著面前的鐘家三兄弟和兩個女婿,漠然的開口道:“去汲水縣城的路你們都是熟的,這時候還用我親自過去嗎?”手里的拐杖還用力點著腳下的鋪磚。
兩個女婿這時候沒敢抬頭,能結親自然都是性格相仿的實誠人:“全聽三位哥哥的安排!”不管怎么說,女婿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還屬于是不能隨便亂說話的外人。
但當這句話說完以后,事情的重擔顯然就推到了鐘家這哥仨的面前。
氣氛有些僵硬。
老大鐘謙鞍畢竟是名義上的鐘家族長:“我這就準備去出門報官!”
鐘彭氏卻冷哼道:“等天完全亮了再給我走!”又扭頭看著旁邊的兩個女婿:“你們二人帶著棗兒和杏兒先回家,然后再跟你大哥跑一趟行么?”兩人都順路。
畢竟是女婿同樣沒有拒絕的道理:“全聽娘的!”他們也不想留在這。
誰知道會不會還有危險?
鐘彭氏又對著老二鐘謙靬和老三鐘謙鞱安排道:“你倆等會,給我去請村里的耆老和里長過來,順便通知家里的長工!”語氣微頓,她看著窗外漸亮的天色,還是語氣低落道:“走之前…都給我去家里的祠堂,陪我給你們當爹的上柱香,能行吧?”
這事追究起來畢竟是她娘家做的惡,在老頭子活著的時候就受過打壓,剛死了才月余的功夫竟差點出大事,還是她本人點頭允許自家親弟弟,將那個東西領進門。
現在鐵青的臉色下和心中怒火的深處,實際上還有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眾人都聽的出來。
等稍后天色亮了些許,便搖醒還在昏昏睡著的孩子起身。
沒敢去看院落里那灘漆黑腥臭的爛泥,快步來到祠堂里,看著面前木桌上擺著的老爺子的牌位,個個心里都五味雜陳了起來——昨個晚上的事情真是越想越害怕!
萬一真出點什么事,他們現在哪里還有給自家老爺子上香磕頭的機會?
鐘家哥仨和倆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