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什么人?”裴毅被問住了。
是啊,他算她什么人?
說到底,他跟她充其量是毫無感情的前未婚夫妻,而現在是仇敵,是對頭。顧小影既喜歡作死,讓她作去,自己管她做什么?
他不應該抱著胳膊作壁上觀,看她怎么作死自己么?
“走開。”顧小影踮起那只受傷的腳,一瘸一拐要走。
“你又想做什么?”
這話一出口,語氣竟不自知的軟了一分,連裴毅自己也驚了一跳。
她又是氣,又是煩躁的沖他吼:“說了不要你管。”
腳傷了的是她,屁股疼的也是她,挨罵的人還是她,裴毅這小子憑什么?真當她好欺負了嗎?
越想越氣,顧小影的眼睛都氣紅了,活脫脫一只紅著眼睛氣鼓鼓的小兔子,死死瞪著他。
裴毅卻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后頸,“你說了,我讓你走。”
這么能折騰,也不怕自己作廢了腿。
如同小貓一樣,被生活扼住了命運的后頸,顧小影走不掉打不過,現在連懟都懟不過了,氣的直想哭,又硬生生憋住了。
“去看醫生。”沒好氣的喊回去,“放開手。”
“我送你。”
短短的三個字,不是雙方商量建議,而是單方面通知。
這霸道蠻橫的樣子,竟有些像裴擎。
想到好幾天見不到裴擎更覺得心酸,顧小影稍一走神,身體驟然騰空,下意識伸手摟住了他。
力道之大,更像是要活活掐死他一樣。
裴毅皺眉垂眸,剛要開口,卻見她呆愣愣的瞪圓了星眸,表情有些傻乎乎的,儼然是害怕自己會被摔在地上的下意識行為。
“怕什么,我還不至于對一個半殘廢下手。”
莫名的,方才氣到沸騰的怒火降了下來,毫無預兆的生出了一絲絲淺淺的愉悅,復又的無跡可尋。
顧小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弓起身子炸開渾身的毛,踢蹬著另一只完好無損的腳,惡狠狠瞪他:“你才殘廢,你全家都殘廢。”
“全家?”裴毅很會抓重點,眉宇間竟含了一絲愉悅的笑。
這是氣昏頭了,罵他連帶著自己也罵進去了么?
算起來,這還是顧小影第一次見他發自內心的笑,反倒有些不適應,愣了。
論樣貌,這對叔侄七八分相似,不同的只是氣質與性格。
裴擎的笑,如同他的人一般深奧莫測,相處日久了感情積累后雖漸漸變得溫柔,可說到底,本質沒有變。
裴毅的笑,卻像是夏日烈陽,朝氣蓬勃,不是故作老成的端著架子,也不是學著裴擎的樣子裝深沉,更不是喜怒無常的暴躁。
她忍不住想,這才是屬于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笑吧。
“顧小影,你在看誰?”
她的目光分明落在自己臉上,可裴毅分明感受到她看的,不是他,而是與他樣貌相似的小叔。
第一次意識到,顧小影的的確確是從當年的小奶娃,變成了未來的小嬸嬸,身份轉變快的令他措手不及。
仿佛懷里的不是柔軟的小人,而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燙手極了。
“看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她沒好氣的瞪他,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平和只是幻覺。
“可不就是吃錯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