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知道,這些士兵們在見到尸山血海的那一刻,便會丟掉所有對戰場的期待和好奇。
因為那就是人間煉獄一般的存在,而他們便需要在這煉獄之中生存下來,沒有人會喜歡煉獄,尤其當你還身在其中的時候。
“無名,能跟上部隊嗎?”走過背了一身狙擊手專用裝備的無名身邊,秦川問道。
無名淡淡的說道:“能跟上,以前打獵,會跟爹爹翻很多山嶺。”說著,她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背帶,便繼續用看上去有些削瘦的身體,背著做戰背包大踏步的往前走。仿佛要去參加一次艱難路途遙遠的狩獵。
秦川扶了一下自己的德式頭盔,然后對身后的士兵大喊道:“都跟緊點兒,跟丟了的按逃兵處理!”
“營座,逃兵怎么處理啊?”有人在后方的黑暗之中高喊道。
秦川道:“這個問題問得好,督戰隊的人會用手里的中正式告訴你們的!”
“吃槍子兒啊!”那個士兵我問道。
秦川笑罵道:“不請你吃槍子兒,難道還請你吃陽澄湖大閘蟹啊!”
這樣輕松愉快的行軍氛圍,在日軍一發打偏了的艦炮炮彈,落在前方的一個先導團隊伍之后而慢慢消失。
那發艦炮的炮彈,據說直接炸死了走在隊伍前方的團長,和周邊的三十多名士兵,還有幾十名士兵受傷。
劇烈的爆炸便發生在距離三營一公里遠的地方,艦炮發射的大口徑炮彈,爆炸時可怕的沖擊力,讓他們在一公里之外都能夠感受到。
在那一發日軍戰列艦主炮的炮彈爆炸之后,隊伍里面原本一直在說話的新兵們,都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反倒是老兵們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秦川知道,老兵們都是在用說話這種方式,來排遣戰爭給他們帶來的焦慮和壓力。這種焦慮和壓力,如果得不到排解,甚至可以讓一個人的精神直接崩潰。
而當他們經過被日軍艦炮轟炸的那片區域,看到一地散落的斷臂殘肢之后,新兵們便都成了啞巴。有的甚至趴在了路邊,開始不停地嘔吐起來。
老兵們大步走過,在看到新兵們的糗樣之后哈哈大笑著。看新兵出糗,是這些老兵們在戰場上最大的樂趣,也是僅有的樂趣。
獸醫依舊善良,哪怕日軍將他當成了兒子來看待的小寶殺死了,卻依舊沒有將他變成一個“惡人”他甚至會去輕輕地拍著那些新兵的后背,來安撫他們的情緒。
后半夜,他們在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連續行軍之后,終于抵達了上海的市區。不過那里距離他們要去換防的靜安還有一段距離,他們需要過了蘇州河,才能抵達靜安地區。
而在蘇州河的北岸,有一片燈火輝煌的地方。那里算得上是整片上海唯一一處不會被戰爭所影響到的地方。
“那是英美公共租界,洋鬼子住的地方。小鬼子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所以將那里列為不可攻擊的區域。”秦川看著霓虹閃爍的法租界,對旁邊的六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