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哥和玄清小師父在里面忙碌著,透過黑乎乎的窗能看見她們跳動的影子,周離能聽見她們的說話聲,每逢這時他都不得不驚嘆楠哥的交友能力——好像不管遇上誰,她都能在很短時間內和人家打成一片,就如現在。
“這個道觀多少年了?”
“據說上千年了。”玄清師父說道,“不過也是聽我師父說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
“這么大,嘖,以前肯定輝煌過。”
“據說古時候這邊人很多的,不遠處就有個鎮子,所以這里香火還不錯,可是后來打仗,鎮子被燒光了,人們都跑了,漸漸地也就沒落了。”玄清師父說,“因為這里偏僻,所以在打仗的時候幸運逃過一劫,后來也是因為偏僻,都沒人來這里,所以也快要荒廢了……好像早幾十年還有挺多道士的,那時候抗戰嘛,好多都跑去參軍了,然后再也沒回來。”
“我看這里好像剛翻修過。”
“前幾天師父修的。”玄清小師父說,“他擔心后繼無人,想著把道觀翻新一下,看能不能招到傳人,所以就把畢生積蓄都拿了出來,趁著那會兒身體比現在好一點,硬是自己買來材料一點一點修的,花了將近一年。”
“招到了嗎?”
“不知道算不算招到了。”
“哦就是你呀!那平常會有很多人來這里嗎?”
“很少很少。”
“那你們平常生活……”
“我們自己種菜,自己養禽畜,差不多能夠養活自己。每年秋天會有一群攝影愛好者來取景,在這里住一晚,他們出手比較大方。還有就是這株銀杏了,它年生太久,按這個地方的習俗每年都會有很多人帶著新生兒來拜它為‘保保’,意思是它可以幫人擋災,一般來說他們也會封個小紅包給觀里。”玄清師父許是在這里太久沒有同齡人說話了,起初她還保持著平靜甚至有些清冷的語氣,耐不住楠哥性子火熱,她已經被融化了,“哦我還偶爾在網上做做直播,開個美顏,也能賺點錢,貼補觀用。”
“那你還真是挺辛苦的。”
“還好。”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想修道的?”楠哥問道,“我在網上好像也看到過一個歸隱的妹子。”
“終南山那個是么?”玄清師父笑問。
“你也知道?”
“知道。”玄清師父笑了笑,低下頭說,“我是小時候家庭原因,后來父母雙亡,那會兒不懂事,覺得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但是死也不敢死,就想出家算了。但是我沒文憑,去別的寺廟也沒人收我,陰差陽錯就來了這里。”
“陰差陽錯……”
楠哥想起剛才周離向老觀主解釋的時候,也用了‘陰差陽錯’這個詞,不由笑了。
玄清師父也笑,繼續說:“最開始其實我后悔過很多次的,后來待得久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到后來居然還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
“那你最開始怎么沒離開呢?”
“我走了,就只有師父一個人了,這個道觀也要倒了。”
“原來如此。”
玄清小師父說話有點有一說一的感覺,一點也不隱瞞,但楠哥聽了她的真實情況,卻并不覺得她不是個誠心向道的人,反倒覺得她直率,有種已經看開了、不在乎的感覺。
“老觀主多大年紀了?”
“82。”
“你答得好快,我媽的年紀我都得想一下才答得上來。”
“前些天才去了醫院,上面寫著有。”
“哈哈哈哈……”
這時楠哥突然發現了站在外邊的周離,她楞了一下,扭頭眨巴著眼睛問:“你站這干嘛?偷聽我們講話嗎?”
周離立馬窘迫的往前走:“我來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