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對與農作,微臣正要繼續向您稟報,微臣在汝州各地視察村民農耕之際,從犁開田畝之中發現滿是蝗卵,今年夏季恐又有蝗災肆虐,請圣上務必派遣對農事熟悉的官員前去滅蝗,以免事態近一步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荒謬!”
這時一名年過五旬的一品大員聽聞潘慶的話,立馬忍不住怒斥出聲,此人名為董文舒,當朝大學士兼監禮大臣,在儒派之中有著極高的名望。
但見他怒目而視,一雙陰沉的眼眸望向潘慶之時,顯的是咄咄逼人,隨后指著他說道:“飛蝗乃是上天對蒼生不滿所降的懲戒,你居然敢言辭鑿鑿的忤逆上蒼旨意命人滅蝗?究竟安的是何居心?”
潘慶傲然回道:“董大人,難道你指的上蒼就是要民不聊生的上蒼么?飛蝗過境,遍地白骨,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百姓再次陷入水火之中么?”
董文舒冷笑一聲,隨后向衛稹拱手說道:“皇上,不管飛蝗之災是真是假,滅蝗一事斷不能取,微臣建議應該選個黃道吉日設壇祭天,再在各地新建蝗神廟,然后沐浴更衣祈求上蒼寬恕,相信皇上為民請命的舉措定能感動上蒼,讓百姓免與深受旱災之苦……”
“準奏……”
衛稹心思依然放在北部地區各省各府士族稱帝自立的大事上,對中州這些“小事”根本沒在心上,自然對董文舒的提議無條件贊成了。
“皇上啊!”潘慶老淚縱橫,聲淚俱下的說道,“民以食為天,若飛蝗成災,不單中州,就連南方各省也會遭受波及啊,請皇上聽微臣一言,杜絕蝗患,莫要百姓寒心吶,仁愛兼得,務實而作,不以怪力亂神,方能國運昌盛啊……”
不想這話一出,整個太極殿齊齊望向潘慶,衛稹也是面色劇變,雙眸含怒。
而董文舒則猛地轉頭沖他怒吼道:“潘慶老匹夫!你居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言墨逆之語,到底安的是何居心!”
董文舒口中的“墨逆”,指的就是墨家學派,墨學講究一切務實為主,非攻兼愛,人與人之間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皆一視同仁。
而墨家的歷代門徒也皆是恪守這條準則行事,在墨家前朝鼎盛之際,創造了無數可人的成績,尤其以手工業和農業、建筑方面,為整個中原王朝的崛起立下不可磨滅的功績,就算現在大周武備庫所用的精鐵也是墨家的成就之一。
無奈,這一切隨著大周王朝的建立,儒學一派獨大,漸漸沒落下去,由于墨家提倡的理念與帝王之術格格不入,更是與儒家“改良派”有著嚴重的沖突,很快就成為各派學中第一個被打入下九流的學派,最后更是直接被打入叛逆學說,永遠不能在大周各地傳播。
原本可蓬勃發展輝煌的科技就此變得十分緩慢,不少墨家的杰作也被儒學和皇室稱之為奇淫技巧禁止傳播,甚至嚴令銷毀,墨家也只能轉入地下茍延殘喘,是眾多學派中唯一連面都不能現的學派……
所以當潘慶說出“仁愛兼并,務實而作,不以怪力亂神”的話時,整個太極殿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面對大殿朝臣的責難,潘慶是痛苦的閉上了眼,默默承受著因為失言帶來的這一切。
等朝堂安靜下來后,衛稹怒道:“潘慶,你還和墨逆余孽有所往來不成么?”
潘慶嘴角慘笑一聲:“敢問圣上,在殿列位諸公,究竟是務實重要,還是所謂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天道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