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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子?墨離?莫非你就是墨家鉅子?”
墨家的名號,陳方達雖然所知不多卻也有耳聞。墨學被儒學掌控的大周皇室定為叛逆學說后,墨家門人便迅速在大周各地銷聲匿跡了,而墨家鉅子更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想今天站在土墻之上這個三十幾歲的書生居然自稱墨家鉅子?這真讓陳方達頗感意外。
對于陳方達的震驚,皇甫翟表現的卻是異常的鎮定:“你居然知道墨家,這令我感到很意外,我還以為你們早已將這個禍國殃民的異端邪說給遺忘了,但很可惜,你我今日初見卻也是最后一次見面,你和你麾下那上萬人,即將死在這座要塞之內……”
陳方達望著皇甫翟,怔怔地說道:“傳聞墨家弟子皆是深悉我等百姓疾苦,慷慨解囊的俠義志士,墨家鉅子更是不畏強權,對百姓對蒼生一視同仁,如果你真是墨家鉅子,為何會說出這種話,又為何會投靠將你們定義為叛逆的官兵來對付我們呢?”
皇甫翟聞言,面部波瀾不驚地說道:“你也說了,墨家被定為叛逆異端,不容與世,那我現在這么做又有什么問題呢?一視同仁?沒錯,墨家鉅子對蒼生對百姓皆是一視同仁,一視同仁的不舍,以及……”
說到這里,皇甫翟手中羊脂火把指向陳方達,清明的雙目閃爍決然之色:“一視同仁的舍得!”
“哈哈哈……”
陳方達聞言,錯愕片刻后,頓時大笑起來,那笑聲是異常的凄慘,異常的不屑,令人頓覺頭皮一陣發麻……
良久,笑聲止住后,陳方達才開口對皇甫翟說道:“沒想到啊,堂堂墨家鉅子居然也是這等茍蠅之輩,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令人失望透頂……”
皇甫翟依舊波瀾不驚地說道:“盡管失望吧,因為這是你在這世上最后一次展露真實心情的時候了,你可以恨我咒我,可以將墨家罵的體無完膚,但這些都無所謂,你終歸要死在這里,從你進入這座要塞開始,你的生路已然盡斷了……”
陳方達冷哼一聲,指著皇甫翟說道:“墨家鉅子,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你說我和我的兄弟今天全要死在這里?可是,你可曾想過,你會比我先死一步么?
別以為你現在手持火把站在鋪滿火油的城墻之上就能威脅我,就算你真把火點燃,也只是你變成一具焦尸,我依然能從容不迫的將火撲滅,根本傷及不到我的兄弟……”
皇甫翟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同情的神情:“我以為你很聰明,已經明白自己所面臨的是何種危局,看來還是太過高估你了,在你臨死之前,我替你來分析一下你為何會死在此地,
第一條,你既然懷疑夏侯瓊已經投靠官兵,為何還要相信他的話,天真的會覺得這座要塞內沒有陷阱?縱使兵敗你完全可以從其他道路從容撤退,卻偏偏要往要塞里鉆?是不甘心就這樣失敗?還是想以此要塞為據點拖住夏侯瓊和劉策主力,然后靜待段洪派人與你前后夾擊么?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說明你很貪心,一心想要絕地反擊,當你的貪婪開始充斥你的意識后,你就失去了為將者應有的判斷,直接導致你下了致命的錯誤決定……”
陳方達聞言頓時眉頭一蹙,誠如皇甫翟所言,自己就是在和夏侯瓊交戰之際,聽他所言將兵力都埋伏在要塞之外,才會覺得要塞內部空虛易奪,于是想在要塞之內,等夏侯瓊所部數千人氣勢泄去后再予以反擊……
皇甫翟不顧陳方達此事的神情,繼續平靜地說道:“其次,入關之后你未仔細察探要塞之內的情況便開始匆忙布置防御工事,殊不知此舉卻將自己困在要塞之內成為甕中之鱉,將主動權完全讓給了敵人,
這也不是一名合格將領該有的作為,因為你根本不會想到這座要塞暗處到底會有何種可怕的陷阱,難道你沒懷疑過為何要塞之內會如此安靜么?你能借此懷疑其中有詐這點很令我欣賞,當然,僅限與欣賞,想讓我對你夸贊的話,還遠遠不夠……”
一絲冷汗順著陳方達的額頭淌落臉頰,皇甫翟那平靜的話語令他全身都止不住的開始發冷,仔細回憶之下,好像自己是在哪里出現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不由開始陷入沉思當中……
“怎么?開始學會思考了么?”皇甫翟繼續說道,“這又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對我會反唇相譏,不過現在才開始思考問題的嚴重性,你覺得還有沒有任何意義呢?
再者,你過于謹慎的性格才是導致這次敗亡的真正主因,正廳之內的飯菜你應該已經處理了吧?明明無毒,你卻依舊疑神疑鬼,在此之前你確定要塞有多少糧食么?你隨軍所帶干糧又能撐多久?
我有很多種方法將你徹底擊敗,比如在井水下毒,圍住截斷你的退路,或圍三闕一散布謠言瓦解你軍中斗志,但是,我沒必要那么做,因為那樣對你而言實在太過殘忍,與其早晚要死,索性讓你去的安生一些,也好少受一些折磨,算算時間,現在你部士兵應該開始做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