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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七,樊陽城……
“不準殺,這是軍中最后一匹馬,是送情報用的,不能殺……”
“滾開,都快餓死了,還在乎什么情報?”
南門宿營馬廄處,六七名守軍士兵推搡爭執不下,目標就是馬廄里那唯一一匹快馬。
城內斷炊,連同軍中也已無糧,饑餓的士兵紅著眼磨刀霍霍,直接盯上了那匹瘦弱的黃馬……
六七名士兵只有一人反對,而反對的那名士兵被其他人無情的按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幾名同伴將馬匹掀翻在地,提刀捅去……
“吁~~”
馬通人性,在知道自己即將死亡之際,發出一聲震天嘶鳴。
那些餓的已經紅眼的士兵眼中沒有任何同情,直接將腰刀狠狠的捅入馬腹……
另一處,兩名士兵將一籠籠傳信的飛鴿打開,將它們一只只抓出用以沖擊之用。
而守信鴿的士兵非但沒有阻止,在饑餓的驅使下,也成為了幫兇,僅一會兒功夫,六籠四十多只信鴿就被抓之一空,徒留下一堆羽毛……
饑餓如瘟疫一樣,迅速在城內蔓延,軍中尚且缺糧,普通百姓就更不用說了……
“天殺的啊,他是你弟弟啊……”
一間民房內,一名神情憔悴的婦孺癱坐在廚房門口,看著內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忙著在灶臺前燒水,并將一堆碎肉盡數倒入沸騰的鍋灶之中。
等做完一切后,男人被門外婦孺的哭聲惹煩了,回身大罵道:“不要哭了!大哥早就已經死了!用他的尸體救咱一命難道不好么?
還是說你想把自己兒子跟人家換孩子吃么?咱家里要是還有一頓飯,我說什么也不會糟蹋大哥的尸身!”
男人的話讓婦孺霎時閉了嘴,其實她丈夫就是兩天前從城外送來的戰死士兵一員,因為饑餓,她的小叔子才挺而走險背回自己兄長尸體,以尸體上的肉充饑。
像這樣一家的狀態在整個當下的樊陽城非常普遍,畢竟失去親人固然痛苦,但悲傷過后,要在這亂世里活下去才是至關重要的……
聽完小叔子的話,婦孺抹了把眼淚,索性也不哭了。
只見她忽的從地上爬起,大步走入廚房,在與小叔子錯身之際,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木勺,憤恨地說道:“這是我家男人,最香的肉羹應該留給我和你的侄兒,讓開……”
話畢,婦孺推開小叔子,來到灶臺前忙碌起來,甚至掀開鍋蓋主動烹制起丈夫的肉來……
樊陽街角之上,一個頭戴方巾的男人領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女童,步履蹣跚的走到一戶破舊的民房門前。
“爹,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囡囡乖,待會兒就有好吃的了,先在這里等一等啊……”
少女的稚嫩的詢問聲讓男人臉上浮現一絲不忍,但很快卻又變的十分淡定,緊緊握著少女的手,等待著對面民房內的人出現。
不一會兒,民房內同樣走出一個男人,手里抱著個陷入熟睡種的男童,約莫六七歲的樣子,來到方巾男人身邊。
“好不容易把他哄睡著,記得下手利索些,別讓孩子有痛苦好么……”那男人似有不舍,卻還是把孩子交到了方巾男手中。
方巾男點著頭接過男童,然后對懵懂的少女說道:“你跟這叔叔走吧,他家里有好吃的,會讓你吃飽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