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施瑯之所以覺得羞愧,完全是因為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敵人打昏了,還是他因為膽子被嚇破故意裝昏。
如果他是被打昏了,那么,他腦海中就不該出現這支黑衣人軍隊橫掃海灘的模樣,更不應該出現張望舉著斬馬刀跟敵人作戰失敗,最后眼睛被打瞎,還奮力還擊的場面。
一官死了,所有的護衛都死了,就剩下他一個人活著……這樣活著,比戰死還要來的恥辱。
十八芝回不去了。
一艘不是很大的帆船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或許是因為他這艘小船距離海岸太遠了,也或許是這艘小帆船正好缺這么一艘小舢板,有人用鉤子勾住了他的小船。
一個壯漢站在船頭,從他的胯.下傳來一陣陣腥臊氣,這味道施瑯很熟悉,只要是長久出海的人都是這味道。
壯漢從小帆船上丟下來一塊木板,示意施瑯可以抱著木板游水上岸。
施瑯舉起小船上的竹篙,引得船上的船夫們一陣大笑。
然后,施瑯就閃電般的將竹篙插進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船夫的谷道,就像他昨日里處理那些刺客一般。
施瑯大叫一聲用力的將竹篙連同那個壯漢推了出去,自己卻雙手抓住繩索,嘴里叼著長刀攀上了小帆船。
船夫們被這個惡鬼一般的漢子嚇壞了,直到施瑯跳上帆船,他們才想起來反抗,可惜,滿心羞愧的施瑯,此時最希望的就是來一場有來無回的戰斗。
這一次,他戰斗的極為投入,刀光所到之處,血光乍現!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帆船正在海面上轉著圈子。
而甲板上滿是尸體。
他從裝水的木桶里挖出一勺子水,嗅了嗅,還好,這些水沒有變質,水里也沒有生蟲子,咕咚咕咚喝了半桶水之后,他就開始清理小帆船。
海上酷熱,尸體不能久留,固定了船櫓,整理了船帆,讓它繼續朝東方行駛,他就把那些殘破的尸體丟進了大海。
帆船跑的很快,施瑯根本就不管這艘船會不會出什么意外,只是不斷地從大海里提上海水,沖刷那些已經發黑的血跡。
海水沖刷血跡非常好用,不一會,甲板上就干干凈凈的。
他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計,只要稍有空閑,他的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官四分五裂的尸體,以及張望最后那聲絕望的吼聲。
甲板被他擦洗的干干凈凈,就連昔日積存的污垢,也被他用海水沖洗的非常干凈。
忙碌了一整天,又大半個晚上,還跟強敵作戰,又劃了半晚上的船,又戰斗,又干活……終于施瑯兩腿一軟,跪倒在甲板上。
眼前是蒼茫的大海。
施瑯跪在甲板上說不出話來,卻帶著哭腔唱了起來……
“海水深深索呀索原在,四十日烏寒來。
刻苦耐,刻苦耐;
心想死掉本命路,想著家貧呀又再來,
又再來!”
聲音嘶啞,歌聲自然談不到好聽,卻在海上傳出去老遠,引來一些白色的海鷗,圍著他這艘破舊的小帆船上下飛舞。
云楊啃著紅薯偷偷地看云昭。
云昭坐在柿子樹下面仰面朝天看著樹上的已經變得紅彤彤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