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徐州知府黃澄海極為憤怒。
可惜,人家已經高舉著狀紙跪在馬路中間,擋住了侍衛們前進的路線,而這些侍衛對這種突發事件也很討厭,就把告狀人綁起來困在軍隊中繼續前行。
云昭坐在黃澄海給他準備的行宮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對韓陵山道:“說說吧,人家都告到我面前了,有什么事情早點說,免得一會難堪。”
韓陵山攤攤手道:“微臣有什么好難堪的,李巖的人頭已經被陛下制做成酒碗了,現在,人家的老婆準備跟陛下討要這個酒碗好拿去給她丈夫湊一副全尸。
麻煩的是陛下才對。”
“李巖的老婆難道不該是紅娘子嗎?”
“紅娘子從來都不是李巖的妻子,人家正牌的妻子是李弘基原來的老婆邢氏,現在攔路告狀的人就是這個邢氏,當初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那個邢氏死于戰火,結果,上一任徐州知府在登基名冊的時候又發現了邢氏,曾經上奏陛下,希望將邢氏斬首,是陛下親自批文說,罪在李巖一人,結果,人家的膽子就變得大了起來,敢攔路問陛下要酒盞了。”
“不給!”
云昭聽韓陵山說清楚了事情的緣由之后,立刻就拒絕了。
當年的那些悍匪的人頭之所以會變成酒盞,放置在禿山紀念館中的唯一目的就是震懾天下,沒道理平白無故的將李巖的腦袋還給他的家人。
如果這樣做了,對不起那些跟李巖作戰死去的將士們。
“回去告訴邢氏,李巖身為巨寇,殺人如麻,身首兩處本就是他的歸宿,讓她忘了這件事,既然國朝赦免了她,她就該好好地過日子。”
韓陵山皺了皺眉頭,就離開了行宮,他覺得這件事有些怪異。
在徐州修整的第二天,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了下來,一夜之間,徐州就被大雪覆蓋的嚴嚴實實。
云昭是一路視察黃河來到徐州這座兵家必爭之地的。
出生在這里的人大多時候是不幸的,只要改朝換代,徐州城必定會毀滅一次,只要黃河在山東泛濫一次,徐州城也必定被毀壞一次。
這座城,也不知道被重建了多少次,又被毀壞了多少次。
云昭現在站立的地方名曰——崇禎城。
明天啟四年的時候黃河決堤,水深一丈三,城完全被淹,于是遷至城南二十里鋪重建,這是徐州第二次遷城。崇禎元年水退,城內淤積泥沙厚達一至五米,房屋街道悉埋于積沙之中。時兵備道唐煥于原址重建,是謂崇禎城。
崇禎十六年的時候,李巖與李弘基大戰于此,激戰了整整一個半月,讓這座修好沒幾年的城池再一次變得千瘡百孔。
黃澄海與前任徐州知府花了無數的心思,才把這座城池重新修建好,并借用老城池為中心,將徐州城向外拓展了百丈,變成了一座貌似藍田縣一般沒有防御的城市。
這里的事情很怪異,大部分的百姓都居住在徐州城周邊,徐州治下的廣袤地方,幾乎沒有多少人口。
“李巖,與李弘基的那場大戰,徐州本地人戰死了十六萬,當時,徐州城下尸積如山,幾乎與城池齊平,至今,城里的水井依舊能撈出人頭,尸骸。
微臣不得不下令封閉所有水井,引進活水,并選擇地方重新鑿井,可以說,徐州本身就是一座建立在尸骸上面的城池,至今,百姓們在造房屋的時候,首先要做的就是請和尚,道士念經文,驅逐那些冤魂。”
“然后呢?”
云昭問道。
“然后?然后自然是開挖地基,然后填進石灰,最后才在石灰的基礎上修建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