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晟一條膀子被繃帶纏著,掛在胸前,一個人站在大理寺前,渾身血跡斑斑。
昨日一場惡戰,父子二人全都身受重傷,刺客也被斬殺殆盡,不是他們下殺手,而是那些人見事有不諧,立刻拔刀自盡。
這等果決狠辣,絕對是死士無疑。
長孫晟盛怒之下,就來到了大理寺,長安縣衙是不敢管這種事的,大理寺的戴胄,是出了名的冷面判官,想來不會顧及那么多。
偌大的國公府,好手無數,長孫家更是當朝顯貴,竟然有人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刺殺當朝國公,事情大條了,就算是戴胄,也不敢小視。
一封奏疏上了大殿,李世民暴怒,責令大理寺會同三司,全力破案。
長孫無忌確實受了重傷,更讓他傷心的是,跪在眼前的兒子。
“你才十七歲啊!”長孫無忌一張老臉都抽搐了起來,任誰被自己的兒子刺殺,也不能保持鎮定。
“何必著急?你是長子嫡孫,我的位置,早晚都是你的。”
長孫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怨毒之意,如同毒蛇一般,冷聲道:“父親,您真的這么想?”
長孫無忌一愣,沉默了下來。
長孫沖哂笑道:“二弟是個紈绔,三弟又如此優秀,雖然是庶出,卻才華橫溢,任誰都要贊一聲好一個長孫三郎。”
“父親,孩兒就想問你,這些年孩兒遵從您的意思,在長安辛辛苦苦積攢勢力,為何到頭來,卻被三弟拔了頭籌?”
“您不說我也知道,孩兒被那李寬棄如敝履,三弟卻上桿子巴結人家,一朝成名,從此以后,但凡有好事,李寬總是會分一份功勞給三弟,不止是三弟,那程處默,尉遲寶林,哪一個不是憨貨?竟然也能博得一個好名聲?”
“那么孩兒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長孫沖的聲音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暴怒道:“父親!您告訴孩兒,孩兒在您的眼中,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是棄子?還是一個紈绔?”
“國公的位置?只怕父親您歸天那一日,就是孩兒身死之時!”
“三弟又怎么會放過孩兒?”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父親,這是您教孩兒的!”
長孫無忌暴怒,揚起了巴掌,長孫沖心一橫,閉上眼睛,迎著巴掌,紋絲不動。
長孫無忌的巴掌終究沒有落下,他頹然的放下手,面色灰敗道:“為父錯了,這大唐,已經不是以往的大唐,是為父耽誤了你,讓你走出了這么一步。”
長孫沖發泄完畢,終于怕了,父親雖然病了,卻依舊是大唐第一人,事情已經敗露,兒子謀殺父親,這在哪一個時代,都是大逆不道之罪。
長孫沖惶恐無比,再也沒有了剛剛的氣勢,整個人畏畏縮縮,如同受到了驚嚇的小獸一般。
許久,長孫無忌探出了一只手掌,撫摸著長孫沖的頭頂嘆息道:“回老家吧,守著祖宅過日子,等你那一天想通了,為父自會接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