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蘭盛會正祭日,瓦山之下聚集了比之前幾天多出了一倍有余的修行者,當然,他們是沒有資格登上瓦山的,之所以前來便是想著結識一些修行者或是來瓦山參觀一番。
這些修行者之間大多都是聚成一團互相聊天,至于內容,便是參加盛會的大人物和發生在這幾日間足以供以交談討論的大事情。
比如兩日前書院的十四先生背著光明之女走上瓦山,十四先生以強橫的態度將爛柯寺的下任住持逼得啞口無言,光明之女以天算之能堪破了瓦山三局。比如一日前,有佛宗不可知之地懸空寺的戒律首座持盂蘭鈴來至瓦山,同行之人有月輪國白塔寺的曲妮大師,天下三癡之一的花癡姑娘。
再比如上午時分,大河國的書癡姑娘降臨瓦山,而她已經成為了天下間最年輕的神符師……
可能是因為盂蘭盛會的開啟,此時滿是綠樹的青山間從遠處望去似乎被包裹了一層淡黃色的柔和佛光,那座屹立在古剎之上的佛祖雕像較之往日生動了少許。
明明此刻爛柯寺間并沒有人誦念佛經,但卻能夠隱隱聽見自青山間傳來的梵唱。
在一處光線并不充足的山陰下,小麻雀指著遠遠的瓦山嘰喳著什么,大黑驢一反往常的沒有出聲去打斷它那聽起來很麻煩的叫聲,反而是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其間的梵唱。
葉朝拿著不知從何處摘來的野果就著酒水慢慢的吃著,終于,在小麻雀聲音又一次加大的時候,他將剩下一半的野果放在了小麻雀面前,世界終于安靜。
“爛柯寺的陣法都直接開啟了,看來他們很害怕。”
就在他說完,一道清脆的鈴音自古剎傳來,瓦山最高處的佛祖雕像在這一刻竟像是活了過來一般,雙手合十的巨大石手呈出拈花狀,一道蓋過了天穹烈日的佛光從它面上生出,而后照向了瓦山。
葉朝將酒囊掛在大黑的脖子上,指著那看起來很是慈祥的佛祖雕像說道:“這便是我今日欲學小師叔的理由。”
青石之上的君陌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書童說道:“你在此看護車馬,我去去便來。”
說完,他自那處高山跳下,視面前山石草木無一物般的沖向瓦山,蕩起了無數枝葉灰塵。
小書童揉著眼睛看著消失在遠方的二先生,在確定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幻覺之后,驚呼道:“二先生好猛!”
……
爛柯寺的大殿內,所有人像是看見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鬼魂一般看向寧缺,不,準確的來說,他們是看的是寧缺身后的光明之女。
寧缺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冷靜分析一瞬后,得知其間所蘊含的不可思議并不是在針對自己,那么便只能是……
他有些恐懼甚至帶著些祈禱意味的扭頭看去。
桑桑跪坐在地上,本是黝黑的臉卻變得很白,青磚鋪就的地面滿是斑駁的血跡,她的嘴角與臉上盡是漆黑如墨一般的血漬。
在看到少爺看自己的時候,她的眼神中閃過了委屈,閃過了茫然,閃過了自責,但很快,又都被淚水所淹沒。
懸空寺戒律堂首座寶樹大師震驚的望著桑桑,當他注意到寧缺抽搐的面龐時,充滿復雜的眼神被某種快意所取代。
站在他身邊的曲妮瑪娣更是放聲大肆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寧缺呀寧缺,沒想到你的小侍女便是冥王之女,我看你這一次要如何做?”
似乎是因為她那刺耳的笑聲,寧缺從失神中醒來,他沒有猶豫的將手中樸刀橫起擋在桑桑的面前,眼神滿含戒備的掃向了場間眾人。
很多人的神情從不可思議間轉化成了恐懼與厭惡,更多的人則是握起了攜帶著的兵刃,寧缺心間變得愈發寒冷,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岐山大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