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唐、左帳王庭交界之處是一處荒涼的戈壁,因為水源與青草稀少,故三國牧民誰也不愿在這里生活,即使因為荒人再啟戰爭,左帳王庭的草原被侵占極多,這里也依舊不見人影。
隔壁上空的太陽自然不是溫和的,遠遠可見,在光禿的地面上正飄蕩著扭曲空間的熱流。
便是在這樣一個極端的環境下,卻有兩個人影在狹長的沙山之上行走,他們不像是那些偶爾路過的牧民那般唇干澀眼神間滿是恐懼,反而看起來充滿了游玩的寫意。
“還是老師想的周到,若是按照我所說在賀蘭城買烈酒,那即便是我喜歡喝烈酒,便在這會兒也不會去喝。”
夫子摸著自己的胡子,接過葉朝遞來的盛滿冰涼的葡萄酒酒囊,扭開蓋子美美的喝上一口,說道:“那是自然,走的路多了,便清楚在什么路上該喝什么酒。”
葉朝道:“確實,雖然我一直想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看看,可其實并沒有去過很多的地方,就像這里我便沒有來過,小師弟從小居住的渭城沒去過,西陵桃山、西荒懸空山也沒去過,還有,在南海一角的大河國。”
夫子很是爽朗的一笑,說道:“那這次之后你便隨我去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吧。”
“和您?”
“怎么?”
“那多沒有意思。”
夫子的胡子似乎變直,像是一個賭氣的小孩一般怒視著葉朝道:“能夠隨我周游世界的只有慢慢,而且,你可知這世間有多少人愿意和我同行?”
葉朝道:“想要和老師一起同行的,那一定是有著除卻游玩之外的目的,若真說只是單純游玩的話,他們一定還是會選擇紅袖添香。”
夫子一甩衣袖,不再看自己身邊總喜歡在言語之上勝過別人的弟子。
“差點忘了說,之前我在賀蘭城買酒的時候收到一條消息,月前小師弟離開渭城,走的方向便是戈壁,按照他們的速度可能會遇見西陵聯軍”
夫子道:“他想要逃避世間對桑桑的討伐,又不想讓世間討伐書院,便只能去西陵影響較弱的北荒,所以他一定會經過那個戰場。”
葉朝嘆息,說道:“果然,慣性這種力量總是能夠讓事情回到本來應該發生的節點之上。”
夫子道:“便像是生靈,不管他們活得再是燦爛亦或者輝煌,但總有一天會死去;再比如兩條方向截然相反的河,最終的歸宿便是汪洋。慣性的力量便是宿命,便是這天下間可尋或是不可尋的規則,所以有很多人想要打破它,擁有不一樣的宿命。”
所以,夫子看向了茫茫岷山之后的夜色。
葉朝也看向了茫茫岷山之后的夜色。
……
……
漆黑色的馬車在戈壁之上行進,漆黑色的云在天空之上飄蕩。
車內,桑桑的臉變得很白,她那因為干過太多粗活而粗糙的小手變得就像是渭城西邊干枯不知多少年河床產出的白玉一般。
她的變化似乎在滿足以前寧缺抱有的些幻想,可問題是,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咳嗽,有時一睡便是幾天,甚至在醒來翻看那些紙條后都會對寧缺表現出冷漠。
所以寧缺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