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虞光宗,是航校的學生,在北京出生,8歲的時候跟著父親到了南京,抗戰的時候又到了四川。
大家起著哄,說只有他還沒有女朋友,叫他趕緊追我。
自從那次以后,虞光宗周日便常常來找我玩,帶我去逛書店,他喜歡念詩詞給我聽,有古人寫的,也有他自己寫的。
47年的時候,他被分配當了運輸兵,每周給我寫兩封長信,他從不說些熱烈的話,總叫我好好讀書。
他說我的素描挺有靈氣的,讓我考國立藝專。
就他一句話,那個暑假我參加藝考的兩期補習班,沒日沒夜地畫石膏像,每天都畫得汗流浹背。
考上藝專之后,我和他的關系更加親密了,每次見面都有著說不完的話。
49年初的時候,一會兒說開始和談了,一會兒又打了起來,學校里面亂哄哄的,我姐姐離家出走去參加游擊隊去了。
火車站全是逃難的人,亂糟糟的。大街上時常有坦克開過,馬路被壓得破破爛爛。
我想要跟著他一起,他讓我回家,請父母寫一封親筆委托信,有了這封信,他帶著我就有禮有節,對雙方的父母和家庭都好交代。
火車開動了,他還跟著火車跑了好久,我哪里能夠想到,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老人家沒有繼續說下去,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翡翠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葉易。
“好了,回家吧。”葉易溫柔地說道,拉起了翡翠的手。
翡翠穿著綠色條紋的襪子,穿著一身黑色絲質睡衣,盤坐在沙發上,平板電腦擺在腿上,一只手拿著娃哈哈時不時吸溜兩下,一只手在平板上面滑動著。
葉易也從冰箱里面“偷”了一瓶翡翠的娃哈哈,走到翡翠的身邊,從晚上吃過飯之后,她就一直盯著她的平板目不轉睛的。
“在玩什么呢?能不能帶我玩一個?”葉易坐到翡翠的身邊說。
翡翠瞥了一眼葉易,瞬間被葉易手上的娃哈哈吸引了目光:“哼,你上次不還說我幼稚嗎?”
“我說過嗎?”葉易望了望天,試圖蒙混過關。
不得不說,能讓這么多成人對它情有獨鐘的,娃哈哈確實有著它獨特的魔力。
翡翠揚起了脖子,露著白皙的脖頸,像只小天鵝一般驕傲地道:“看,這是我今晚的偉大成果。”
“龍湖夢?這是什么?”葉易接過平板看了一眼,不太明白。
“我問了問學校的同學,原來那個老人家就是我們學校藝術學院的老師,她經常坐在我們今天看到的那個位置畫素描,在學校可是名人,這就是她寫的回憶錄。”翡翠解釋道。
“原來那個虞光宗最后去了臺灣,之后移民加拿大,足足半個世紀的時間他們才終于聯系到了對方。”
半個世界,物是以人非,他們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龍湖夢,是他們兩個人的夢,也是很多當時被迫離散的國人的夢。
“她的名字叫君瑤,真好聽,可是資料上面沒有說她已經去世了的。”翡翠又有些納悶。
“哈哈!”葉易笑了兩聲,“那是人家老太太和你開的玩笑。”
翡翠瞬間皺起了眉頭,美眸瞪著葉易:“你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遲嘛!”葉易嬉皮笑臉的,逗逗翡翠可是人生一大樂事。
當然,翡翠可以這么逗,琥珀就不行了。
翡翠在網上搜了搜,找著《龍湖夢》的鏈接。
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處處長隨君。長隨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隨君渡湘水。湘水上,女蘿衣,白云堪臥君早歸。
這是《龍湖夢》首頁的一首詩,詩是李白的。
翡翠讀了一遍這首詩,瞬間小嘴一癟,扭頭趴在葉易的肩上就哭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又是為別人的愛情哭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