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又取笑舅舅,什么名捕!天不早了,坐穩了,舅舅要加快速度了,要不天黑前到不了福泉鎮了。”說完揚鞭催馬加快了趕路。
天將黑時,金誠的馬車到了福泉鎮上,在福來客棧住下了。福泉鎮雖然不是遵化縣轄管,但金誠辦案常常經過福泉鎮,與客棧掌柜早已熟識,掌柜專門在客棧西北角較偏僻卻很安靜的位置收拾出兩個房間,安置舅甥二人。
張玥隨舅舅在客棧吃完晚飯。二人便各回了自己房間,客房不大,收拾的很干凈,房內除了床鋪,一個雙門的木衣柜,還有一個小圓桌,張玥見時辰還早,便從隨身行李中,拿出紙筆、字帖練起字來。
張玥的父親有著正統的儒家倫理思想,認為女子只要學好‘三從四德’就可以了,從未教習女兒讀書識字,倒是張玥的大伯父張岐思想開明,甚是喜愛這個侄女。
張岐飽讀詩書,尤擅楷書,在當地是小有名氣的書法家。在張玥四歲時,他無心間教會侄女寫幾個字后,就直夸侄女有天分,此后經常親手教習張玥書法,直到張玥七歲時,張岐中了進士,入京做官,才中斷教習張玥書法,多年的練習讓張玥幾乎每天都堅持臨帖練字。
張玥在屋內小圓桌上研好墨,開始臨習帶來的字帖,不知不覺寫了有一個時辰,張玥覺得困乏,便收拾好筆紙,拿起木盆,打開房門走到客房院子中間的水井打水準備回屋洗漱,忽然聽見身后“啪”的一聲,像什么東西撞到了門框的聲音,張玥愣了一下,轉頭一看,房門前什么也沒有,便沒當回事,接完水后走回客房,回身鎖好房門,剛準備洗漱,突然間一股淡淡的腥味從房間中彌散而來。
張玥立刻警覺起來,快速巡視了一遍屋內,屋內并無異常,突然她發現屋內的衣柜門把手,有一個濕濕的淺紅色印記。張玥一驚,拿不準住進來時,門把手上是否有這個印記,遲疑地走了過去,屏住呼吸,慢慢地打開衣柜門,往里一看,頓時嚇得后退一步,倒吸了一口涼氣。衣柜里竟然畏縮著一團灰色的東西。
張玥自小就膽大,性格如男孩子般,定了定心神,湊近仔細一看,才看出這團東西是一個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只因這孩子全身畏縮的太厲害,身上衣服也破的厲害,才被誤認為一團東西。這個孩子身上染著血,頭發披散下來,混著血和泥粘在臉上,雙眼無神,雙手緊抱著頭,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覺察到衣柜門打開,更加緊緊的捂住了頭,張玥愣了半響,才問道,:“你...你是誰?怎么...怎么在...柜子里?”
“......”那孩子只是雙手抱著頭,哆哆嗦嗦,沒有回答張玥。
張玥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想著要不要告訴舅舅,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連串雜亂腳步聲,加夾著男子兇狠的聲音:
“西邊還有幾個客房,到這邊找找!”
“他受了傷,不會走遠,搜這邊!”那孩子聽見這對話,呆滯的表情突然猛烈扭曲,瞳孔緊縮,渾身哆嗦更加劇烈,嘴里喃喃地念道,“不要!不要殺我!”
“砰砰砰砰!”隨即外面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張玥心里一慌,聲音有些顫抖:“是...是誰?”
“姑娘,我是住店的商人,客棧鬧了賊,我們丟了東西,想要到你房間查看一下。”一個說著生硬漢語的男子急急說道。話音剛落,那個孩子突然抓住張玥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猛烈的搖著頭。這個孩子手勁很大,抓的張玥生痛。
張玥看著那孩子驚恐絕望的眼光,心中莫名地軟了下來,看身形,這孩子應該還沒有她年齡大吧,她瞬間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