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猩猩看了我一眼,“我叫周猩馳。”
“你應該是一只猴子。”我對猩猩說。
“你文盲吧?不知道達爾文的進化論?”猩猩說,“我進化了。”
這猩猩竟然還懂進化論。
“你真的是個魔頭?殺人不眨眼的那種?”我問,“你吃過人嗎?”
“是啊。”猩猩冷笑,“怕了吧?我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還多,我吃過的人比你吃過鹽還多。”
“你真的屠過滿城生靈?”
“是啊。”猩猩點頭,舔了舔嘴唇,“我不僅殺光了滿城的男女老幼,還把他們全部碾碎了腌成臘肉,存起來當過冬的糧食,你吃過人肉么?你知道么小姑娘的肉質最細嫩,嘗起來有點像牛腩。”
猩猩嘿嘿地冷笑,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色的牙。
“有機會我會去嘗嘗的,希望有你說的那么好吃。”我沉默良久,“我是來救你的。”
“噗嗤。”
“這有什么好笑的?”
“我沒有嘲笑你。”猩猩口吻誠懇,拍了拍屁股,“我只是放了個屁。”
它翻身爬起來看我,居高臨下。
我此時才發覺這頭猩猩體型大得驚人,有一丈來高,直起身子頭可以觸及到洞頂。
“觀音找你來的?”
“不。”我搖頭,“是石雞讓我來這里。”
“不是觀音,是雞?”猩猩皺眉,“算了,反正這倆玩意之間也沒什么區別,不管你是誰請來的,都給我趕緊滾蛋,老子要睡覺了,我不需要誰救,你以為這玩笑一般的禁制真能困得住我么?”
“我聽說這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禁制。”我說,“佛祖親自畫下的圓,直徑三丈有三,他原本只想給你留下三寸之地,但佛祖仁厚,不忍你受百年單腳獨立之苦,所以給你畫大了一圈。”
“仁厚?仁厚個屁,他只是被我打了手指,傷了關節,所以畫圈的時候手抖了。”猩猩嘖嘖一聲,“老子輸了就是輸了,沒什么屁話,愿賭服輸,所以你們也別來算計老子,別想把我騙出去,老子在這里過得挺好,舒服得很,給我個神仙我都不干。”
“你不想出去?”
“不想。”
“不對。”我搖了搖頭。
“哪里不對?”
猩猩瞄了我一眼。
“劇本不是這么寫的。”我說,“你沒有按照臺詞說話。”
“我沒有按照臺詞說話?我的臺詞應該是什么?”
“臺詞本不在我的手里,所以我不知道。”我說,“我看不到臺詞,但你能看到臺詞,你當年是不是看完了所有的臺詞和劇本?”
猩猩翻了翻白眼。
“和尚,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什么劇本什么臺詞什么亂七八糟?趕緊滾趕緊滾,老子要睡覺了!我要是困覺被人吵醒了,后果是很嚴重的!我生起氣來很可怕的,你不怕死嗎?”
“怕。”
“怕死還不快滾?”
“但我要救你出來。”我說,“劇本上是這么寫的,不把你救出來,我就沒法觸發接下來的劇情。”
“觸發劇情?觸發什么劇情?被我一腳踩成渣子的劇情嗎?”猩猩說,“和尚果然精神都不正常,你如果一定要救誰,隔壁山洞里還有猴子,你救它們去。”
隔壁?我一愣,莫非這山下壓著的猴子不止一只?
我離開這座山洞。
隔壁果然還有一座黑漆漆的洞窟。
隔壁的山洞里果然還關著一群猴子。
它們被銹跡斑斑的鐵釘釘在墻上,粗長的鐵鏈穿過琵琶骨,手足四肢上帶著沉重的鐐銬,這些猴子骨瘦如柴形容枯槁,身上的皮毛血跡斑斑。
它們隔著鐵欄桿努力伸長手來夠我,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哀嚎,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如厲鬼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