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綏地連人都快沒有了,哪來的匪?”
“不是都去山西了嗎?你就不跟著去?”
“有曹文詔在,某家可以歇息一下了。”
對于洪承疇的郁悶之情云昭還是能理解的,眾人忙碌了好幾年,最后,大便宜被遠道而來的曹文詔給占了,心里自然不是個滋味。
洪承疇邀請云昭坐到席子上,給他倒了杯茶繼續道:“別亂想,洪某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更不是眼紅曹文詔的那點功勞。
你可能還不知道,陛下問過山西按察使杜喬林、陜西參政劉嘉遇,山西,陜西兩地的狀況。
一個說:寇在平陽,或在河曲,近聞漸已渡河。河曲尚阻,須大創之,但兵寡餉乏耳。
一個說:山、陜隔河,倏去倏來,故河曲獨被困。
陛下說:“王左掛既降,何又殺之?
又有人說:此乃洪承疇之過也。
陛下說:寇亦我赤子,宜撫之,不必專僇。”
云昭笑道:“然后你這個延綏總督便回西安休息了?”
洪承疇嘆息一聲道:“我的上官楊鶴上奏陛下曰:邊兵生于塞上,舍從軍別無事事,父兄子弟死者陣亡,生者補伍。
沖鋒陷陣,常懸帶血之刀,臥雪眠霜,半作沙場之骨。援遼之后,從來征戰幾人回。此邊兵所共苦也。
臣防秋出塞,親見延西一帶,極目黃沙比之中東二路更苦。從前歷過月餉實時,缺欠四年,地本不毛,不產一物。頻年抗旱,粟貴如珠。欲其不做賊,不可得也!”
“咦?你是說,朝廷剿匪剿著剿著開始同情賊寇了是嗎?”
洪承疇點頭道:“是這樣的,現在朝廷正在招撫流寇,豬啊,做好陜西再次大亂的準備吧。”
云昭笑道:“我只需照顧好藍田一地的百姓即可,而藍田一地沒有賊寇了。”
洪承疇看著云昭的眼睛道:“會有的,會有的,再這么下去會有很多賊寇。”
云昭從洪承疇的眼中看到了嚴重的焦急之意,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只是一個縣令,而且是一個不想把自己弄得跟炮仗一樣的縣令。
我現在就想帶著藍田縣的百姓過點人該過的日子,不想參與過多的事情。
現如今,只要是個官,就想問我要糧食,問題是,他們還不肯給錢。
官,你不會也想從我手里白白要糧食吧?
實話告訴你吧,你想要糧食就要等到三年之后了,在這之前,藍田縣的每一粒糧食都有了安排。”
洪承疇笑道:“見了我沒必要先捂口袋。”
云昭搖頭道:“現在的官比強盜還可怕,張道理用他京城的座師壓我,硬生生的用低于市價五分的價錢從藍田縣弄走了二十一萬擔糧食。
又有張家口的商賈黃永發有用鹽跟高于市價一成的價格從我這里弄走了五萬擔糧食給邊軍。
官,你覺得一個小小的藍田縣能支撐幾何?”
洪承疇笑道:“張道理的事情誰都沒法子,他的座師著實厲害,你我都惹不起。
倒是這個黃永發……你準備怎么把糧食運送給他?”
云昭瞅著洪承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只送出藍田縣境,其余的就不關我的事。”
洪承疇笑道:“盜賊如麻啊,先前就有賊寇劫糧于少華山,這一次不知又有何人可以拿走這五萬擔糧食?”
云昭笑道:“黃永發自己就是一個馬賊,不會讓別人有可乘之機的。”
洪承疇端起茶杯邀請云昭共飲,然后就讓老仆收拾起一概陳設,背著手沿著灞河向上游走去。
看的出來,他胸中的怒火正好需要這灞河水來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