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看著林亦,說道:“你很怕我?”
林亦答道:“是個人都會怕?”
書生又問:“怕我哪里?”
想了想這道問題,林亦猶豫了很長時間,也想不出來該如何回答。書生確實并未作出任何傷害他的動作,按照道理和情理來說他不應該存在懼怕書生的念頭。但他又是切實的懼怕書生,難道要回答個因為你的境界太過強大,因為你在我面前瞬間殺了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
這顯然是不可能!
林亦也不允許自己口中出現這樣的回答,世界上修行者繁多數不勝數,別人修行到高深的境界是為了讓世人懼怕的?答案顯而易見,這是種**裸的歧視,這類歧視不存在于弱者身上,而存在于強者身上,本身就是個**裸的笑話。
至于后面的那個答案,更是無比諷刺。書生在他眼前殺名洞源境界的修行者乃是為了救他。他若是不以此報答,反憑借此便誹謗恐懼,是否顯得有些無情又無理。
所以林亦只能以沉默回應這個問題。
聽不見回答,書生搖頭澀笑:“世間修行者不可勝數,境界從來不是讓人來恐懼的,而是用來保護想要保護的。至于所謂救人引導出來的懼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不過這種回答不占道理。想必剛才連你自己的內心都無法說服吧?”
看著書生瞧著他,林亦點了點頭:“確實,我雖然冷漠又無情,但良心依舊在......”
書生對此微嘆,眼神里面有悲慟,感慨道:“是啊!良心依舊在,世間人口多到密密麻麻,比漠北的沙子還要多,結果卻出不了幾個有良心的人。世間萬事萬物總會有因果報應,他們怎么就都不明白,依然一意孤行做著他們覺得應當做的事情。”
說罷,偏頭盯著林亦,眼里帶期許地問道:“你覺得他們錯了嗎?”
“只要是值得,那便是正確的。”林亦如是說道,說完又覺得不妥,太過無情了些,于是補充道:“還是要分清楚情況的好,要是那些事情是傷害些不應該傷害的人從而獲得結果,即便是再如何值得,我覺得都不應該繼續去做,也可以說他們就是錯誤的。”
“傷害些不應該做傷害的人?”書生反復念叨,終于堅定信念,搖頭苦笑:“生于世間,又長于世間,有多少人是應該傷害的,有多少人是不應該傷害的,誰又說得清楚。”
書生站起來,也不要林亦再做回答。
他伸出手指,朝林亦輕輕點了點。
頓時,林亦像是被放出于囚籠般,得到了極致的舒服輕松。只覺得身體都松軟了許多,隱藏在身體里面的骨架這刻像是被逾千鈞的重量壓服很久后,頃刻釋放的快感和愉悅。他望著書生,書生也望著他,癟了癟嘴,掀起自己的儒袍下擺,緩緩行走在融化的雪水中。
雪水不曾打濕書生的儒袍,雪花不曾落于書生身上。
天還很亮堂,書生走到院門口才想起了某件事,回首喊道:“三日后即將過年,又是一年中最歡樂的時候,要是你沒事情的話,可以到我家里面來做客。”
“北城春雨末巷口,上面寫著老來老來四字的便是我家。”
“有漂亮的小姑娘......”
雖然不明白書生為何要做邀請自己,也想不通書生最后句是代表著什么意思。但林亦已然決定自己去那里看看,雖然過年的時候去別人的家里有些不禮貌。可書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為他殺了帝國的官吏,或許也會幫他解決后續許多麻煩,如此大的人情他必須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