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踏步向前,絲毫不擔心地上濺起泥水,污染白衣勝雪的風采。林亦望著景云瀟灑不羈的背影,略有失神,那道可能的念頭轉瞬即逝,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沒必要深究與他的關系。
……
……
學宮里面的各種景色真的很美,美到容易讓人流連忘返。馬車行走在初春時節最暴戾的雨中,厚重布簾被唐裴旻緊緊壓著,自然無法輕易掀開,當然坐于車中的殿下,也全無掀開布簾觀雨的沖動。
自己才是最清楚自己的人,何必為了貪圖享樂而泯大事,豈不是得不償失。
老馬揚蹄,馬車忽地往后面低下去。轉道處有著遮掩視線的假山,正好無法看見前面的來往。唐裴旻閉上眼,頃刻間猛然睜開,低聲道:“殿下,前方應該是有人過來,我猜測可能是……”
言盡于此,該明白自然明白。
車內毫無思索,頭緒異常清晰明了,話出口受身體所累,化作接連不斷的咳嗽,夾雜顫音語調沉重:“牽牽老馬,把馬車放在旁邊,我們先等等,也不用急于一時。”
吩咐完畢,唐裴旻捏著油紙傘,跳下馬車,牽著老馬的韁繩往后面拉扯掉頭。好在老馬識途,更加通情達理,直接停到原先偏僻的道路上,低著腦袋啃食起生長于路邊深深雜草。
學宮之內,草木繁盛,有些過分深長。
半響過后,轉道假山終傳來聲響,唐裴旻緊皺的眉頭在此刻放緩,手指關節發出不可聞的響動,緊緊捏著劍退到馬車旁邊,用老馬啃食而垂落的腦袋遮擋了面容和身形。
老馬抬頭,幽深而漆黑的瞳孔散發著道無聊不屑的目光,厚厚的馬嘴咀嚼草料,噗嗤喘著口粗氣,正好落在唐裴旻的腳上。
叩擊車板的聲音自馬車內傳來,還有壓抑不住的咳嗽驟然響起。唐裴旻沒在意老馬的粗氣,在太子咳嗽的時候,卻是猝然抬頭,看了眼厚重的車窗布簾的搖動。
過境于假山的禁衛很多,都是保衛天子政的禁衛團,秋然站在天子政旁邊。而天子政坐在無遮攔驕子里,目光隨意而精準地望向了前方雨霧中的馬車。
秋然在旁邊提醒:“陛下,前面應該是太子殿下的車駕!”
天子政輕輕閉上滿是疲憊的眼簾,同時額頭上出現了無數深刻的抬頭紋,眼角的睫毛略有閃動。他是大秦帝國唯一的皇帝,是讓諸國聞風喪膽的天子政,但他同時還是位父親,于朝堂如何如何,私下該有的親情仍舊有。
空蕩轎子與無聲馬車相遇,天子政突然抬手,頓時停住,看向馬車道:“好多年不曾來此學宮,變化有很多,不用急于一時,好好看看這座……學宮吧!”
有些話起于思緒之內,遁于唇齒之間,悄然而泯。
兩者錯開,二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