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風依舊洶洶。
湖面依然平靜,像是干涸得只剩下團團潤泥。
兩人站在東湖岸邊,望著遠處可見的東湖彼岸,望著兩旁的香樟樹,望著那些粉紅落葉飄飄的桃樹,望著那座亭。
亭在,人在。
曉白苦著臉,趕緊伸手把自己的雙眼蒙住,不再去看那些可以看見的地方,哭喪著臉道:“大師兄,你讓我看這些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不能看。你要看,你就自己慢慢看,為什么要拉著我?”
大師兄偏頭看著曉白的舉止,有些想笑的同時,之前的震驚直接加劇。二師弟的那座亭,即便是他當年破境后,方能看的清楚明白,如今三師弟都看不清。
好幾年都不曾看見二師弟,導致多年來,三師弟對二師弟的恨意不屑漸漸加劇。那座亭很多年前就在桃樹下,里面有位讀書的道人,腰間掛著塊玉佩,玉佩上面刻著字。
字跡模糊不清。
手指緩緩松開,半響后又慢慢徹底放開,曉白望著師兄的笑臉,很是酸楚無奈:“大師兄,半夜正是睡覺的時候,你把我叫出來。明天可是我第一堂課,萬不能有失,你放我回去吧!”
大師兄不偏不倚,沉默無言,始終注視著可見的那座亭,想著要是自己說出去,那亭里面的師弟,是否會因此走出那座亭。
想著做,又有些猶豫。
桃源眾多師兄弟,各人修習的道法儒意不同,如他終年在桃樹根上下棋,下了幾十年,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那座亭里面的師弟,雖修道卻讀書幾十年,尤其是當年那件事情發生后,終日坐在亭里面讀書,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始終都是捏著那卷書。
不知道讀出了什么。
現在是關鍵時刻,幾年前的刻苦鉆研,想必該是有所精進的地方,若是此時自己說話,驚擾他的修行領悟,該是何等罪過。
桃源中,師兄弟間有些不相合的不滿,但到底他們都是至親的師兄弟,修行這種大事,豈可輕易出現紕漏,更不可隨意打擾,以免出現不可挽救的結果。
曉白盯著師兄沉思,抬腳準備轉身離開,忽地聽到前面那種疾動的響音,想到那年頑劣時,在樹下打擾師兄下棋,被一道落子的聲音震的耳朵發麻,全身上下的筋骨像是被重錘敲打,痛苦不說,還異常酥軟無力。
也從那日后,再不敢打擾這位溫和師兄。
回頭端端正正站在原處,曉白一臉訕笑,諂媚道:“師兄,你要是有事就早些說,雖然我沒大事情要做,但你也不想我明日上課胡言亂語,誤人子弟吧!”
大師兄瞥了他一眼,沒有回應這道問題,略帶憂愁地說道:“出桃源,不過是想看看現在的帝國罷了。當然前些日子,梁祭酒把學宮名錄交由你三師兄帶回,老師回信說,想要再找名熟悉的學生。”
“所以我出來,順帶看看到底誰熟悉……”
曉白想了想,熟悉的學生,再是想到那日在皇帝殿中遇見的那青年,又覺得不像是。雖然他不熟悉那名青年,卻在初入桃源的時候,見過幾面,好像是二師兄的朋友。